日子在凛殊缓慢的恢复与都灵君日益的繁忙中悄然流逝。暗凛恪尽职守,白日守着昏迷的主人格,夜晚则警惕地观察着那个心思难测的暗人格。他始终没有将暗人格的秘密说破,也没有禀报都灵君,只是在心底绷紧了一根弦。
这一夜,都灵君的本尊似乎遇到了棘手的难题,连神力化身都显得比往日更加凝滞,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。他像往常一样,例行公事地探查了凛殊(主人格)的魂魄状况,输送了些许温养的神力,又查看了暗凛记录的今日情况。
做完这一切,他并未立刻离去,而是走到窗边的梨花木椅旁,本想坐下调息片刻,再回去处理那堆积如山的政务。然而,连日来的心力交瘁与炼制神木根茎的消耗远超预期,他刚一坐下,浓重的疲惫便如同潮水般涌来,竟让他这具由精纯神力凝聚的化身,也控制不住地陷入了沉睡。
月光透过雕花窗棂,洒在他身上,为他清冷的身形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边。他靠在椅背上,头微微侧向一边,呼吸清浅,那张平日里威仪天成、冰冷无情的脸,在沉睡中竟透出几分难得的、毫无防备的脆弱。
暗凛站在阴影里,看到这一幕,心中微微一动,却并未上前打扰。他知道,这位天帝陛下,太累了。
而榻上,原本闭目假寐的暗人格,在都灵君化身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的瞬间,倏然睁开了眼睛。
那双幽深的眸子里,没有了往日的讥诮与冷漠,只剩下一种近乎贪婪的、痴迷的光芒。他死死地盯着那张在月光下熟睡的容颜,仿佛要将每一寸轮廓都刻进灵魂深处。
他挣扎着,用尽此刻这具虚弱身体里所能调动的全部力气,极其缓慢地、悄无声息地坐起身,然后,小心翼翼地,赤着脚,踩在冰凉的地板上,一步一步,如同踩在刀尖上,朝着那张梨花木椅挪去。
暗凛屏住了呼吸,肌肉紧绷,随时准备出手制止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。
然而,暗人格并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或逾越的举动。他只是艰难地挪到椅子前,然后缓缓地、如同对待世间最易碎的珍宝般,蹲跪了下来。
他仰着头,近距离地、肆无忌惮地凝视着都灵君化身的睡颜。目光如同最细腻的笔触,描摹过那挺拔的鼻梁,微抿的薄唇,轻阖的眼睫……他看得那么专注,那么投入,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。
过了许久,他才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手,颤抖着,想要去触碰那近在咫尺的脸颊,却在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,猛地停住,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烫到一般,迅速缩回。
他不能碰。
这只是一个化身,而且,他怕一旦触碰,就会惊醒这短暂的、偷来的静谧时光。
他就这样静静地蹲跪在都灵君化身的脚边,像一只被遗弃却又固执地守着旧主的犬,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冷的椅子边缘,闭上眼睛,贪婪地呼吸着那清冷的、带着牡丹暗香的气息。
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投射在光洁的地面上,与都灵君化身的影子交叠在一起,形成一幅诡异而又莫名和谐的画卷。
暗凛在阴影中看着这一切,心中五味杂陈。他看到了那暗人格眼中毫不掩饰的痴迷与痛苦,也看到了他此刻近乎卑微的守护姿态。这份扭曲而绝望的爱,沉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。
直到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,都灵君的化身眼睫微颤,似乎即将醒来。
暗人格如同受惊的兔子,猛地抬起头,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张容颜,然后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,悄无声息地退回了榻上,重新躺好,闭上眼睛,呼吸变得平稳,仿佛从未离开过。只是那微微颤抖的眼睫,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。
都灵君的化身醒来,揉了揉微蹙的眉心,并未察觉任何异常。他起身,又看了一眼榻上“沉睡”的凛殊,便如同往常一样,化作流光离去。
寝殿内恢复了寂静。
暗凛走到榻边,看着那个重新变得“冷漠”的暗人格,低声道:“你这又是何苦。”
暗人格没有睁眼,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的话,试图掩盖所有的情绪:
“与你无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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