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凛那一声带着鼻音的闷哼,像一根羽毛,轻轻搔刮过白愁的心尖。他垂下眼帘,避开那双此刻写满了复杂情绪、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暗红眼眸,试图将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拉开一些。
“你先起来。”白愁的声音依旧维持着惯有的清冷,但细听之下,却少了几分以往的疏离,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无奈。
暗凛却像是没听见,反而收紧了手臂,将头埋在他颈窝更深的地方,闷声道:“不起。”语气里带着点耍赖,又带着点后怕的委屈,“我受伤了,没力气。”
白愁:“……” 他感受着身上这人虽然虚弱却依旧不容忽视的重量,以及那紧紧箍住自己的、如同铁钳般的手臂,实在很难将他和“没力气”联系起来。
一旁的玉葫背对着他们,肩膀微微耸动,显然是在极力憋笑。她算是看出来了,自家少主这是彻底豁出去,准备把“死皮赖脸”进行到底了。
白愁叹了口气,知道跟此刻的暗凛讲道理是行不通了。他抬手,指尖凝聚起温和的灵力,轻轻点在暗凛后背几处严重的伤口上。
“嘶——”暗凛疼得倒吸一口凉气,身体本能地绷紧。
“知道疼了?”白愁语气平淡,“知道疼就松手,好好上药。”
暗凛却咬紧牙关,死活不松手,反而将整个人更重地压在白愁身上,仿佛要将自己嵌进去。“你……你帮我上。”他声音闷闷的,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蛮横。
白愁动作一顿,看着怀中这颗毛茸茸、沾满血污的脑袋,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。这位杀伐果断、冷面冷心的魔族少主,耍起无赖来,竟是这般……让人无从下手。
他沉默了片刻,终究还是没有强行推开他。或许是念及他为自己取药重伤,或许是……其他一些连他自己都尚未厘清的原因。他任由暗凛像只大型犬科动物般赖在自己身上,指尖继续输送着温和的灵力,替他梳理紊乱的气息,缓解伤处的剧痛。
玉葫极有眼色,立刻将准备好的伤药和清水默默放在两人身边,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山洞更深处,非礼勿视,非礼勿听。
一时间,山洞内只剩下药膏涂抹时细微的声响,以及两人交织的、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声。
暗凛感受着后背传来的、那带着凉意却又无比舒适的触碰,鼻尖萦绕着白愁身上那清冽干净的气息,心中那巨大的恐慌和不安,竟奇异地一点点被抚平。他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来之不易的靠近和……默许般的纵容。
“白愁……”他忍不住低声唤道,声音依旧沙哑。
“嗯。”白愁应了一声,手下动作未停。
“我……”暗凛张了张嘴,想解释,想道歉,想诉说那混乱不堪的心意,可千头万绪堵在胸口,竟不知该从何说起。
“不必多说。”白愁打断了他,语气听不出喜怒,“先养好伤。”
暗凛的心微微一沉。他还是不肯原谅自己吗?这短暂的温情,是否只是出于道义和怜悯?
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瞬间低落的情绪,白愁涂抹药膏的动作微微一顿,随即,用一种近乎陈述的语气,平淡地开口:
“阳炎草,多谢。”
暗凛猛地抬起头,难以置信地看向白愁。
白愁却没有看他,依旧专注地处理着他背上的伤口,只是耳根处,似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、几乎看不见的红晕。
“若非为了取它,你也不会伤得如此之重。”他补充道,声音依旧平稳,却仿佛在解释着什么。
暗凛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,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眼睫,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,酸涩而又滚烫。
他好像……并不是全然无动于衷。
这个认知,让暗凛心中瞬间被巨大的狂喜和希望填满。他不再说话,只是重新将头埋回白愁的颈窝,手臂收得更紧,仿佛抱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。
白愁感受到颈间传来的、那愈发灼热的呼吸和收紧的力道,身体再次僵硬了一瞬,但最终,他还是没有推开他。
山洞外,南荒的风依旧吹拂着,带着未知的野性与生机。而山洞内,这始于欺骗与算计的纠缠,似乎在这一片混乱的伤势、无声的纵容和笨拙的靠近中,悄然滑向了另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。
至少此刻,暗凛觉得,这顿打,挨得值。这伤,受得也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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