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的,又如何?”
白愁这句轻飘飘的反问,像是一盆冰水,兜头浇灭了暗凛心中刚刚燃起的火焰。他怔怔地看着白愁,看着他眼中那片仿佛亘古不变的平静与疏离,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慌瞬间攫住了他。
他以为经历了蚀骨沼的生死与共,经历了山洞里那默许的亲吻与纵容,他们之间至少……至少不该是现在这样,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点,甚至比原点更糟。
“如何?”暗凛重复着这两个字,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微微发颤,他猛地伸手,抓住了白愁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,“白愁,你告诉我,到底要怎样?到底要我怎么做,你才肯……才肯正眼看我?”
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魔族少主,也不是那个伪装怯懦的小管事,此刻的他,更像一个在感情里迷失方向、狼狈不堪的困兽,只能凭借着本能,死死抓住眼前这唯一的浮木。
白愁手腕吃痛,蹙了蹙眉,却没有挣脱。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暗凛,看着他那双暗红色眼眸中翻涌的痛苦、不甘、以及那几乎要溢出来的、炽热而绝望的情感。
月光透过窗棂,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拉长,投在光洁的地面上。
“正眼看你?”白愁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,但若仔细听,却能察觉到一丝极淡的、几不可闻的叹息,“暗凛少主,从始至终,我看着的,都是你。”
暗凛猛地一震,抓住他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。
白愁看着他,继续平静地说道:“看着你伪装成阿暗,笨拙地讨好;看着你因我一句‘量力而行’而雀跃;看着你为我取药,重伤濒死;也看着你……恢复身份,站在我面前。”
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,将暗凛所有的伪装、所有的挣扎、所有的真心与假意,都剖析得清清楚楚。
“我看得到你的算计,也看得到你的……情意。”白愁顿了顿,那双清冷的眸子似乎闪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,快得让人无法捕捉,“但正因如此,我才更不能。”
“为什么?!”暗凛几乎是低吼出来,他无法理解,“就因为我是魔族?就因为最初我骗了你?可那些都是过去!我现在对你……”
“正因为我看得清楚,”白愁打断了他,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罕见的、名为“理智”的残酷,“我才知道,我们之间,隔着的不只是种族与最初的欺骗。”
他微微用力,挣开了暗凛的手,向后退了半步,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暧昧的距离。
“暗凛,你是魔域少主,未来或许会是魔尊。你的肩上,是整个魔域的兴衰。而我是南荒清辉盟的二当家,我的责任,是守护南荒的秩序与安宁。”白愁的声音清晰而冷静,如同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,“神魔之争虽暂歇,但界限犹在。你我立场,注定殊途。”
他看着暗凛瞬间苍白的脸,心中某一处微微抽痛,但话语却依旧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:“一时的意乱情迷,改变不了什么。若继续纠缠下去,于你,于我,于两界,都非幸事。”
“所以,”白愁最后说道,语气恢复了最初的平淡,却比任何利刃都更伤人,“到此为止吧。”
到此为止。
四个字,如同最终的判决,将暗凛所有的希望都彻底碾碎。
他站在原地,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,只觉得浑身冰冷,连指尖都在发颤。他看着白愁转身,走向内室,那决绝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如此遥远,仿佛他穷尽一生也无法触及。
原来……他所有的努力,所有的挣扎,在那冰冷的现实和所谓的“责任”面前,竟是如此不堪一击。
暗凛缓缓低下头,发出一声极低极低的、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。他猛地转身,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听竹苑,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。
而他不知道的是,在他离开后,那扇通往内室的门并未完全关上。白愁站在门后的阴影里,听着外面那仓皇远去的脚步声,缓缓闭上了眼睛,垂在身侧的手,无意识地紧紧握成了拳,指节泛白。
月光依旧静静地洒满庭院,照着一地清辉,也照着两颗同样陷入挣扎、却背道而驰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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