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璃那夜的惊悚发现,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,在她心底激起了久久无法平息的波澜。她不敢声张,只能将这个秘密死死压在心底,行事也越发小心翼翼,连对金如墨的暗中“观察”都变得更加隐蔽和忌惮。
然而,秘密一旦被窥见一角,便很难再彻底隐藏。黑璃凭借着飞贼的敏锐和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,开始更加留意金桃良的动向。
她发现,金桃良平日里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次数并不多。大多数时候,她似乎都待在自己那处被兄长保护得极好的精致院落里,或是抚琴,或是赏花,或是与几个交好的小仙娥说笑,一副标准的不谙世事、受尽宠爱的小仙子模样。明媚的笑容,清脆的笑声,天真烂漫的眼神,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好感,绝难将她与“杀手”、“暗刃”这样的词汇联系在一起。
但黑璃注意到,每隔一段时间,大约三五日或七八日不等,金桃良总会“恰好”在某个深夜,或是天色未明的凌晨,“独自散步”或是“去探望兄长”,离开她的院落,去向不明。每次离开的时间不长,短则一两个时辰,长则半日,回来后一切如常,仿佛真的只是出去散了散心。
黑璃好奇心大起,同时也带着一种验证的冲动。她选了一个金桃良再次“深夜散步”的日子,冒险远远地跟了上去。
这一次,金桃良没有去金如墨的居所,也没有在任何风景优美的地方停留。她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,在九重天森严的宫阙与阵法间穿行,速度极快,路线极其刁钻,对天庭各处的布防和阵法薄弱点了如指掌,甚至比黑璃这个外来者还要熟悉。若非黑璃本身隐匿功夫了得,又早有防备,恐怕早就被甩脱了。
最终,金桃良的目的地,让黑璃倒吸一口凉气——天界守卫最为森严、也最为隐秘的所在之一:镇魔天牢!
这里关押的,皆是触犯天条、罪孽深重,或是身份特殊、不宜公开处置的重犯。天牢位于九重天最底层,与地脉煞气相连,终年不见天日,充斥着绝望、痛苦与狂暴的能量。寻常仙神根本无权靠近,连提起都会色变。
只见金桃良来到天牢那扇高达百丈、布满封印符文的玄铁巨门前,并未出示任何令牌,只是抬手,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其微弱的、暗金色的光芒,在门上一处不起眼的凹陷处轻轻一点。
巨门无声地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,浓重的血腥气、怨煞之气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、冰冷死寂的气息,如同实质般从门缝中涌出!
金桃良脸上那惯有的、天真明媚的笑容,在踏入那道门缝的瞬间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、绝对的冰冷与漠然。那双总是清澈含笑的眸子,此刻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,没有一丝波澜,没有任何情绪,只有一片纯粹的空洞与……掌控一切的平静。甚至连她周身的气息都变了,不再是那种被娇养出来的、带着淡淡花香的仙灵之气,而是一种内敛到极致、却隐隐散发着血腥与煞气的、如同出鞘凶刃般的锋锐!
黑璃躲在极远处一块扭曲的影石之后,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!她死死捂住嘴巴,连呼吸都屏住了,只敢用眼角余光,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,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,缓步走入那象征着天界最阴暗、最残酷一面的深渊入口。
巨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,仿佛从未开启过。
黑璃瘫软在影石后,浑身冰凉,冷汗浸透了衣衫。
她知道金桃良不简单,但亲眼见到这前后的反差,亲眼看到她踏入那传说中的镇魔天牢,所带来的冲击,远比听闻那个秘密本身要强烈百倍!
金桃良……她不仅仅是金如墨手下的一把暗刃。她很可能……直接管理者天界最阴暗的角落和这座令人闻风丧胆的天牢!
难怪金如墨能成为天帝最信任的护卫,权势滔天。他手中掌握的,恐怕远不止明面上的护卫之责,还有这阴影中的庞大势力!而他的妹妹,就是他掌控这黑暗面最得力、也最隐蔽的代言人!
黑璃不敢想象,在那座天牢里,金桃良平时是以何种面目、何种手段,去“管理”那些穷凶极恶的囚犯,去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务。那个在桃花林中对着离音脸红结巴的“傻白甜”,与此刻这个踏入地狱之门、气息冰冷的“天牢主宰”,真的是同一个人吗?
这演技,这心性,这隐藏之深……黑璃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。
她忽然想起,离音似乎对金桃良“有点意思”。那个魔界煞星,知道他“感兴趣”的小仙子,真实面目是如此骇人吗?如果他知道……
黑璃不敢再想下去。她只觉得这九重天,处处都是陷阱,人人都有面具。她这个来自南荒、心思相对“单纯”(现在看来的确如此)的小飞贼,在这里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羊羔,随时可能被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。
但同时,一股更强烈的、想要变强、想要窥探更多秘密、想要在这危险之地立足的欲望,也在她心中悄然滋生。
她悄悄地、如同惊弓之鸟般,逃离了镇魔天牢附近,一路隐匿身形,仓皇回到了自己的客殿。这一次,她没有再去找姐姐白璃,而是将自己蜷缩在床角,消化着这足以颠覆她认知的发现。
九重天的夜,依旧静谧。皎洁的月光洒在琉璃瓦上,一片祥和。但黑璃知道,在这祥和的表象之下,涌动着多么可怕的暗流。
而金桃良,这个游走于光明与黑暗之间、拥有着天使面容与魔鬼手段的少女,无疑是这暗流中最神秘、也最危险的存在之一。她的秘密,或许比离音与金如墨的纠葛,更加深邃,也更加致命。
凛殊若是得知,恐怕会兴奋得彻夜难眠,然后开始疯狂脑补金桃良与离音、与金如墨、甚至与暗凛白愁等人可能产生的、更加复杂离奇的剧情线了。这出“九重天修罗场”,因为金桃良这重身份的揭露,变得更加诡谲莫测,也更加……令人期待(对看戏的凛殊而言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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