镇魔天牢深处,没有光。
并非完全的黑暗,而是一种粘稠的、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和声音的、介于灰色与墨色之间的混沌。空气冰冷刺骨,带着铁锈、血腥、陈年污垢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气息混合而成的怪味。长长的、湿滑的石阶蜿蜒向下,两侧是密密麻麻、铭刻着古老封印符文的牢房,偶尔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压抑呻吟、疯狂呓语,或是锁链拖动的刺耳声响,但在这种环境里,这些声音反而衬托出一种死寂。
金桃良沿着石阶缓步下行。她换下了那身烟霞色的流云裙,穿着一身没有任何装饰的、紧束的暗灰色劲装,长发也只用一根最简单的乌木簪子绾起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那双平日里如同含着春水的眸子,此刻空洞而冰冷,倒映着两旁牢房栅栏上幽幽的、如同鬼火般的封印微光,没有一丝波澜。
她身上那股属于“金桃良”的明媚娇憨气息消失得干干净净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这天牢环境完美融合的、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冷冽与漠然。仿佛她不是走在关押重犯的恐怖之地,而是在巡视自家的后花园。
石阶尽头,是一处相对开阔的刑讯室。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泛着暗沉血光的刑具,有的造型古朴诡异,有的则闪烁着不祥的仙法或魔纹光芒。地面是暗红色的,并非原本的颜色,而是经年累月被鲜血浸透后形成的、洗刷不掉的污垢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气和某种焦糊的味道。
刑讯室中央,立着一个特制的刑架,上面用掺了禁灵玄铁的锁链,牢牢锁着一个身形魁梧、肌肉虬结的魔物。这魔物头生双角,面目狰狞,身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,但那双赤红的眼睛却依旧燃烧着桀骜不驯的凶光,死死瞪着走进来的金桃良,喉咙里发出低沉的、如同野兽般的咆哮。
“吼——!又是你这小娘皮!有本事给爷爷来个痛快的!用这些下作手段折磨人,算什么本事!”魔物嘶吼着,试图挣扎,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,却无法撼动分毫。
金桃良走到刑架前,停下脚步,目光平静地扫过魔物身上那些尚未愈合的、深可见骨的伤口,那是前几次审讯留下的“成果”。
“姓名,来历,潜入天庭的目的,同党。”她的声音不高,甚至可以说得上轻柔,与这血腥残酷的环境格格不入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如同冰锥刺骨般的寒意,直接穿透了魔物的咆哮。
“呸!”魔物一口带着血沫的浓痰吐向金桃良,却被她身前一尺处无形的屏障挡下,溅落在暗红的地面上,“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,血煞魔尊座下先锋将,虬岩!至于目的?哈哈哈!当然是杀光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神仙,踏平这九重天!同党?老子独来独往,哪来的同党!”
金桃良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意,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。她只是微微偏了偏头,仿佛在认真倾听,又像是在思考。
“血煞魔尊,三千年前于北冥陨落,其残部星散,不成气候。”她缓缓开口,声音依旧平静,“虬岩,原为北冥寒渊一头修炼成精的岩甲魔犀,力大无穷,皮糙肉厚,神魂却相对脆弱。于一千五百年前投靠血煞魔尊残部‘赤炼洞’,担任先锋,嗜杀成性,尤好生啖仙神心脏。”
她每说一句,魔物虬岩眼中的凶光就闪烁一下,到最后,已经变成了难以掩饰的惊骇!这个女人……怎么会对他的底细知道得如此清楚?!连他投靠的残部名称和嗜好都一清二楚!
“你……你怎么会知道?!”虬岩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颤抖。
金桃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只是继续用那种平静到可怕的语调说道:“你并非独来独往。三日前,你于南天门附近与一名伪装成仙娥的同伙接洽,传递情报。那名仙娥,三刻前已在织女殿被擒。”
虬岩瞳孔骤缩!他们行动如此隐秘,接头地点和时间都是临时决定,怎么可能……
“看来,你还不肯说实话。”金桃良轻轻叹了口气,那叹息声在这寂静的刑讯室里,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。她抬起手,指尖泛起一点幽蓝色的、如同冰焰般的光芒。
“那么,我们换个方式。”
她没有动用墙上那些看起来骇人的刑具,只是将那点幽蓝的冰焰,轻轻点在了虬岩眉心。
“啊——!!!”
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爆发!虬岩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起来,仿佛每一寸肌肉、每一根骨头都在被无形的力量疯狂撕扯、碾磨!那不是肉体上的疼痛,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的、如同将灵魂投入无边寒狱的极致酷刑!他能清晰地“感觉”到自己的意识、记忆、甚至是最细微的情绪,都在被那点冰焰强行剥离、翻阅、搅碎!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我说……我说!!!”仅仅过了数息,刚才还桀骜不驯的虬岩就已经崩溃,鼻涕眼泪糊了满脸,声音嘶哑破碎,“是……是‘蚀心魔’派我来的……他……他让我潜入天庭,探查‘周天星斗大阵’的薄弱点……还……还有天帝近期的动向……接应的仙娥是……是百花宫的‘蝶舞’……她……她也是魔尊旧部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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