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选台册封大典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,静渊帝君白愁的擢升,如同在看似平静的仙界池塘中投下了一枚分量不轻的石子。涟漪荡开,牵扯着许多或明或暗的视线。
紫微宫,暖阁。
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洒进来,凛殊歪在榻上,手里捏着一枚白玉棋子,对着面前云母棋盘上寥寥数子的残局发呆。棋盘另一端,都灵君倚着软枕,手里握着一卷闲书,目光却时不时飘向心不在焉的爱人。
“这局‘星河流转’,你已对着看了半个时辰了。”都灵君放下书卷,温声道,“可是觉得无趣?要不我们换一局?”
凛殊摇摇头,没精打采地将棋子丢回棋盒,发出“叮”一声脆响。“不是棋无趣……”他顿了顿,抬眼看向都灵君,眼里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闷,“灵君,你说……白愁帝君他,以前真的是装出来的吗?在暗凛面前,也是装的?”
都灵君沉默片刻,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,揽住他的肩:“情之一字,最是复杂难言。或许有掩饰,有不得已,但未必全是虚假。”他轻抚凛殊的发丝,“白愁身负南荒重任,又历经劫难,心性自然比寻常仙神深沉。他对暗凛如何,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。外人……难以妄断。”
“可是暗凛……”凛殊想起昨日在天选台外远远瞥见的那道僵硬孤寂的背影,心里就堵得慌,“他肯定很难过。”
“暗凛自有他的坚韧。”都灵君语气平静,却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了然,“有些坎,必须自己迈过去。我们能做的,只是在他需要时,给予应有的信任与支持。”
凛殊似懂非懂地“嗯”了一声,重新将目光投向棋盘。那局“星河流转”残局,走势奇诡,看似星光散乱,实则暗藏玄机,几个关键点都落在令人意想不到的位置。他总觉得这棋局有点眼熟,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风格……
忽然,他脑中灵光一闪,猛地坐直身体:“我想起来了!”
“想起什么?”都灵君问。
“这棋局!”凛殊指着棋盘,眼睛发亮,“这不是‘星河流转’!这布局,这弃子争先的路数……很像很久以前,我在……我在一个怪老头那里见过的一局残棋!那个怪老头还说,能解开这局棋的人,将来情路必定坎坷离奇,纠缠于黑白之间,难有善终!”
他说得又快又急,带着少年人发现秘密的兴奋。
都灵君闻言,神色却微微一动:“怪老头?什么样的怪老头?在何处见的?”
凛殊努力回忆:“那时候我还小,大概……是刚跟灵君来天界不久?有一次偷偷溜出去玩,在天河尽头、靠近弱水之滨的‘碎星滩’附近,遇到一个钓鱼的老头。他披着蓑衣,戴着斗笠,看不清脸,身边就摆着这副棋局,自己跟自己下。我觉得有趣,就凑过去看,还胡乱指了几步。那老头也不生气,反而跟我讲起棋来,说这局棋叫‘逆命’,是他为一个有缘人摆的。还说能无意中点破关键者,将来或许也会与那有缘人一般,陷入相似的命数纠葛……”
他越说声音越小,最后自己都皱起了眉:“我当时只当是怪人胡言乱语,觉得那棋局有趣,就默默记下了大概。后来再想去碎星滩找他,却再也没见过了。灵君,你说……那个有缘人,会不会就是白愁帝君?这棋局,是他年少时留下的?那个怪老头,就是预言了他感情线的人?”
都灵君眼神深邃起来。碎星滩,弱水之滨……那是三界边缘,法则混乱之地,确实偶尔会有一些超脱常规的存在出没。
能够变换形态、预测未来的预言家……天界确实流传着关于这样一位神秘存在的只言片语,据说其形态无常,或为老者,或为孩童,或为异兽,甚至是一缕风、一片云,只在特定的时机、对特定的人显现,留下语焉不详却又往往一针见血的预言。
如果凛殊当年遇到的真是那位,而白愁就是其口中的“有缘人”……
“逆命”之局,“情路坎坷离奇”,“纠缠于黑白之间”,“难有善终”……
都灵君的目光落回棋盘上那看似散乱、实则步步杀机的星子上。黑白之间……天界与魔界?南荒与……其他?
他心中微沉。白愁与暗凛,一个是新晋帝君,仙籍尊贵,一个是魔族出身的天帝近卫,身份尴尬。这本身已是“黑白”分明。若再牵扯进其他……
“此事暂且不要对外人提起,尤其是暗凛。”都灵君握住凛殊的手,语气温和却郑重,“那预言虚无缥缈,未必作准。白愁既已归位帝君,自有其气运与造化。至于他与暗凛……且看他们自己的缘法吧。”
凛殊听话地点点头,但心里却像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,那关于“逆命”棋局和古怪预言的记忆清晰起来,连带对白愁和暗凛未来的担忧,也更深了一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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静渊阁。
白愁独立于书房窗前。此处视野开阔,能望见南天门巍峨的轮廓,以及更远处翻涌的无尽云海。帝君府邸的规制尚未完全齐备,显得有些空旷清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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