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死寂,在封印虚空中持续了不知多久。那布满裂痕的玄冰巨棺,如同亘古的墓碑,悬浮在无光无声的黑暗里。下方,佛魔交织的根须依旧缓慢搏动,核心处离音的虚影蜷缩着,苍白而脆弱,仿佛随时会在这永恒的对冲中消散。
忽然。
冰棺内,那双于无尽黑暗中、在重重禁锢下,极其缓慢睁开一道缝隙的赤金眼眸,猛地,完全睁开了!
没有眼白,没有瞳孔,只有两团疯狂燃烧、足以焚尽星辰、煮沸虚空的熔岩!毁灭、暴虐、疯狂的意志如同挣脱了部分束缚的凶兽,无声地咆哮起来!整个封印空间再次剧烈震颤,灰白锁链哗啦绷紧到极限,根须狂乱舞动!
但这一次,那双熔岩眼眸中,除了恒古的毁灭欲望,还清晰地映出了一幕幕画面——并非都灵君刚才展示的寒渊殿变故,而是更早之前,发生在那九重天界边缘、被层层祥云与禁制遮掩的一幕。
画面中,魔尊魇烛的长子——凛殊,那个在魔域以冷酷铁血着称、被视为下任魔尊最有力竞争者的青年,褪去了象征魔族尊贵的玄黑战袍与狰狞骨饰。他穿着一身朴素的天界散仙常服,墨发仅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,站在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、开满静心白莲的孤峰亭台中。
他的面前,正是刚刚离开封印虚空、神色间尚带着一丝未散尽疲惫的都灵君。
凛殊的脸上,再无平日的冷峻与算计,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、炽热到不顾一切的倾慕。他单膝跪地,姿态是魔族觐见上位者时绝不会有的卑微与臣服,仰望着都灵君,声音坚定而清晰:
“陛下,凛殊愿斩断魔域一切牵连,剔骨还血,褪去魔身,从此追随陛下左右,为陛下一效犬马之劳,万死……不辞。”
画面流转。
魇烛的次子——凛玄,那个性情看似跳脱不羁、实则心思深沉的魔族二殿下,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天界。他没有像兄长那样郑重宣告,只是懒洋洋地靠在一株仙树下,把玩着一枚偷摘下来的蟠桃,对着不远处正在莲池边静默垂钓的都灵君背影,用一种玩笑般、却又透着不容错认真意的语气道:
“老头子(指魔尊)那里乌烟瘴气,待着无趣。我看陛下这里清净,风景也好,不如……也收留我一阵?我要求不高,给个看园子的差事就行。”
都灵君的反应,在画面中模糊不清。他似乎并未应允,也未明确拒绝,只是依旧垂钓,或是静立亭中,任由那云卷云舒,莲开莲落。但凛殊与凛玄,却就此滞留天界,再未返回魔域。魔尊震怒,几番遣使,甚至亲自传讯呵斥,两人皆置若罔闻。
而这一切,都通过某种玄之又玄的联系——或许是凛殊、凛玄身上流淌的、与离音同源却更加浓郁的魔族至纯血脉,与这封印核心产生了微妙共鸣;或许是都灵君兄长那被封印万载、却从未真正沉寂的狂暴神念,早已如同蛛网般,将感知的触须悄然渗透到了与封印相关的一切因果脉络之中——被冰棺内的“狂狱”,清晰地“看”在眼里。
“嗬……嗬嗬……”
冰棺内,响起低沉、沙哑、如同锈铁摩擦般的笑声。那笑声越来越大,越来越癫狂,充满了无尽的讥讽与恶毒的快意!
“吾弟……吾的好弟弟啊!!!”狂狱的意念如同火山喷发,冲击着冰棺与锁链,“你镇封吾万载!自以为算尽一切!维系你这虚伪的平衡与秩序!!!”
“可你看看!你看看!!!”
“连你那‘盟友’的儿子,你用来维系封印的‘棋子’的兄长,都背弃了魔族,像两条嗅到肉味的狗一样,摇着尾巴匍匐在你脚下!!!哈哈哈哈!!!”
冰棺剧烈震动,裂痕疯狂蔓延,边缘明暗交替的速度快到了极致,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!锁链上的神文真言明灭不定,下方的佛魔根须,尤其是离音所在的核心根须,再次因为这份源自血脉共鸣的剧烈情绪波动而开始不稳定,佛光与魔气的冲突瞬间加剧数倍,离音的虚影痛苦地蜷缩成一团。
“魇烛……那个野心勃勃的蠢货!”狂狱的狂笑中满是鄙夷与幸灾乐祸,“他以为掌控了离音,就能掌控封印,甚至觊觎吾的力量?结果呢?哈哈哈哈!连自己的继承人都保不住!两个儿子,一个为你痴狂背叛族群,一个跟着兄长有样学样!魔族的脸面,都被他们丢尽了!!!”
“而你!都灵君!”狂狱的意念猛然转向,如同最恶毒的诅咒,死死“钉”在虚空,仿佛能穿透空间,直视那九重天阙之上的身影,“你自诩清静无为,维护天道平衡!可你身边,却吸引着这些肮脏的、背叛的、充满欲望的蝼蚁!你默许他们的靠近,纵容他们的妄念!这,就是你的‘秩序’?你的‘天道’?!”
“虚伪!!!彻头彻尾的虚伪!!!!”
疯狂的咆哮与质问,在封印虚空中激荡。狂狱的意念如同沸腾的毒液,不断侵蚀着冰棺与锁链。他看到了打击都灵君、打击魇烛、打击这令他憎恶的现状的绝佳机会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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