顶层公寓的清晨,通常被一种近乎奢侈的宁静所笼罩。巨大的落地窗外,城市在晨曦中缓缓苏醒,而室内,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和偶尔瓷器碰撞的轻响。
云澈起得很早,惯例完成了清晨的调息。他体内的那丝气息比初来时壮大了些许,运转也更为流畅,这让他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力增强了几分。他走到餐厅时,萧逸已经坐在那里,面前摊开着几份财经报纸和一台平板电脑,屏幕上流动着复杂的图表数据。
阿鬼安静地立在角落,如同背景的一部分。
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早点,中西合璧。云澈对现代的这些食物依旧抱有探究的兴趣,他慢条斯理地享用着一碗熬得糯软的米粥,姿态优雅,与这摩登的环境奇异地融合。
萧逸放下平板,拿起手边的一份都市早报,目光在某个版面上停留了片刻,随即面无表情地将报纸递到云澈面前。
“看看。”
云澈接过,目光落在萧逸指尖点着的版面上。那是一则不算起眼,但措辞相当严厉的财经新闻,标题赫然是——“楚氏集团深陷债务危机,多家银行抽贷,恐面临破产清算”。
报道内容详述了楚氏集团近期的困境,多个重要项目突然被叫停或调查,合作方纷纷解约,资金链断裂,昔日风光无限的本地企业一夜之间摇摇欲坠。字里行间虽未明言,但敏锐的人都能嗅到其中人为操纵的痕迹,而且是一股强大到不容抗拒的力量。
云澈放下报纸,神色平静。他并不意外。从昨天萧逸那句“一并清算干净”开始,他就知道,楚薇薇的家族必然要为她愚蠢的行为付出惨痛代价。
“你的手笔。”云澈用的是陈述句,而非疑问句。
萧逸端起手边的黑咖啡抿了一口,动作从容,仿佛谈论的不是一个家族的覆灭,而是今天的天气。“斩草,要除根。”他的声音没有波澜,“留在她背后的楚家,迟早是个麻烦。他们会把失去一切的怨恨,算在你的头上。”
他的逻辑简单、直接,且从某种角度看来,无比正确。以绝后患,这是枭雄的处世哲学。
云澈沉默了片刻,看着萧逸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:“所以,你要让整个楚家,上下几十口人,为她一个人的错误陪葬?那些依靠楚氏生存的普通员工,又该如何?”
萧逸放下咖啡杯,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。他身体微微前倾,目光锐利地盯住云澈:“你以为商战是什么?过家家吗?楚薇薇动手的时候,可没想过给你留活路。对敌人仁慈,就是对自己残忍。这个道理,我以为你活了两辈子,应该懂。”
他的话语带着刺骨的冷意,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失望。仿佛在责怪云澈的天真。
云澈迎着他的目光,没有丝毫退让。属于古神医云澈的那份傲骨与仁心,在此刻清晰地显现出来。“我自然懂。仇怨分明,有恩报恩,有仇报仇。楚薇薇罪有应得,你如何处置她,我无话可说。但祸不及家人,累及无辜,非君子所为,亦有伤天和。”
“天和?”萧逸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,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,“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,只有成败,没有天和!收起你那套迂腐的‘仁心’!你现在站的这个地方,我拥有的这一切,没有哪一样是靠‘仁心’换来的!”
他的声音拔高了些,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,整个餐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阿鬼依旧垂首而立,仿佛什么都没听见。
云澈的脸色也沉了下来。他不是不识时务,也并非不懂权衡,但他有他的底线和坚持。医者之道,核心是“生”,是“仁”,即便在尔虞我诈的师门,也讲究罪责自负,极少行株连之事。萧逸这种霸道酷烈、动辄赶尽杀绝的作风,触及了他理念的核心。
“我之行事,自有我的准则。”云澈的声音依旧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楚薇薇已付出代价,楚家若识趣,就此罢手,何必非要逼人至绝境?你此举,与楚薇薇当日狠毒何异?不过是仗势欺人!”
“仗势欺人?”萧逸猛地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,将云澈笼罩其中。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云澈,眼底翻涌着怒意和一种被冒犯的冰冷,“我就是在仗势欺人!我用我的‘势’,清除所有潜在的威胁,护我想护之人的周全!这有什么错?!难道要等到楚家缓过气来,再在你背后捅一刀,你才满意?你这不叫仁心,叫妇人之仁!”
“妇人之仁”四个字,他咬得极重,如同冰锥,狠狠扎向云澈。
云澈霍然抬头,眸中闪过一丝厉色。他亦站起身,虽然身高不及萧逸,但那瞬间爆发出的气势,竟丝毫不落下风,那是属于灵魂深处的骄傲与凛然。
“萧逸!”他直呼其名,声音冷冽,“我云澈行事,仰不愧于天,俯不怍于人!无需你以这等酷烈手段来‘护’我周全!你的方式,我无法认同!”
“无法认同?”萧逸逼近一步,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间的火药味,“那你告诉我,当你深陷险境,当你珍视之人受到威胁时,是你的‘仁心’能退敌,还是你的‘准则’能保命?!林小雨呢?如果下次他们的目标是她,你是不是也要跟他们讲你的医者仁心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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