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夜影”基地的深层实验室与训练,成为了云澈生活中新的锚点。白日里,他或在屏蔽一切干扰的实验室中,继续与那尊沉默的青铜药鼎进行着艰涩的能量“对话”,记录下每一次魂力共鸣时感知到的细微变化,与脑海中逐渐补全的星图碎片相互印证;或在训练室内,面对阿鬼和那几名核心队员,将更多古医药学与生存智慧,掰开揉碎,倾囊相授。
他教授的内容逐渐深入,从基础的经络穴位、草药辨识,扩展到简单的伤口紧急处理、针对常见毒素的初步判别与缓解方法,甚至开始涉及一些粗浅的、利用呼吸与意念调整身体状态、短时间内提升专注力与耐力的法门。这些源自另一个古老文明的知识体系,为这些习惯了现代科技与暴力手段的战士们,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。他们开始意识到,力量不仅仅来源于肌肉和武器,更可以源于对自身身体的精微掌控,以及对自然万物更深刻的认知。
云澈“先生”的地位,在一次次令人叹服的演示和切实提升的生存技能中,愈发稳固。队员们看他的眼神,早已没了最初的审视与怀疑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,甚至带着几分对未知领域的敬畏。连最不苟言笑的铁臂,在训练结束后,也会笨拙地向云澈请教某个穴位的精准定位。
萧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。他依旧忙碌,掌控着庞大的商业帝国,应对着明枪暗箭,同时还要分神关注“创世纪基金会”的动向和赵家残余势力的清理。但他总会抽出时间,出现在训练室的角落,或是实验室的外围监控屏幕前,沉默地观察。
他看到了云澈在传授知识时,那双清冽眸子中闪烁的、属于传承者的光芒,那是一种超越了个人恩怨与眼前利益的、更为宏大而纯粹的情感。他也看到了自己的队员,在那看似“柔弱”的年轻人数日的调教下,眼神中多出的那份沉稳与锐利,那是知识与信心赋予的底气。
某种难以言喻的平衡,在日复一日的授艺与观察中,悄然建立。那场关于“妇人之仁”与“雷霆手段”的激烈争吵,所带来的尖锐对立,似乎被这共同的目标与逐渐累积的信任,磨平了些许棱角。
这夜,闷雷滚动,酝酿了数日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。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顶层公寓的玻璃幕墙,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,仿佛要将整个城市洗刷一遍。窗外,霓虹模糊成一片片晕染的光斑,城市的轮廓在雨幕中变得朦胧而遥远。
云澈刚结束晚间的调息,魂力的恢复依旧缓慢,但那种源自本源的虚弱感正在一丝丝褪去。他推开连接客厅与露天阳台的玻璃门,一股带着湿土气息的、清凉而微腥的风立刻灌了进来,驱散了室内的沉闷。
令他有些意外的是,阳台上已经有人。
萧逸背对着他,凭栏而立。他没有穿往常那身一丝不苟的西装,只着一件简单的深色衬衫,袖子随意挽到手肘,露出结实的小臂。他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,里面盛着少量琥珀色的液体,随着他偶尔晃动的动作,在阳台昏暗的地灯映照下,漾出细碎的光。雨丝被风挟裹着,偶尔飘溅到他身上,他也浑然未觉,只是沉默地望着下方被暴雨笼罩的、仿佛在哭泣的城市。
听到身后的动静,萧逸没有回头,只是微微侧了侧脸,线条冷硬的下颌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云澈走到他身旁,与他隔着一臂的距离,同样望向雨幕。两人都没有说话,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充斥在耳畔,形成一种奇异的、并不令人尴尬的静谧。
过了许久,萧逸才开口,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低沉模糊:“我记得,你说过,医者之道,核心是‘生’,是‘仁’。”
云澈微微一怔,没想到他会主动重提这个话题。他点了点头,没有否认:“是。”
萧逸晃了晃手中的酒杯,琥珀色的液体沿着杯壁滑落。“我十六岁接手家族生意,面对的是一群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的‘元老’。”他的声音很平静,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,“我第一次让人打断竞争对手的腿时,吐了一整晚。但我知道,如果我不这么做,第二天被扔进江里喂鱼的,就会是我。”
他转过头,目光落在云澈被雨气浸润得有些湿润的侧脸上,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亮得惊人:“这个世界,很多时候,不是你不伤人,人就不伤你。我的‘仁’,早就丢在那个吐得昏天暗地的晚上了。”
他的话语里没有炫耀,也没有自怜,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冷酷。
云澈沉默着,他能感受到萧逸话语背后那沉甸甸的重量。那是与他前世在相对封闭的师门环境中,截然不同的生存法则。他坚持的“仁心”,是基于对生命的敬畏和医者的准则;而萧逸信奉的“狠戾”,则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后,烙印进骨血里的生存本能。
没有绝对的对错,只有立场的不同,与环境造就的差异。
“我明白。”云澈缓缓开口,声音清冽,穿透雨幕,“你的方式,是为了守护你想守护的秩序和人。我的准则,是我行医立身的根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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