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云宗,云海翻腾,仙鹤长鸣,七十二峰如利剑刺破苍穹,端的是仙家气象。然而,在这片钟灵毓秀之地,青云峰却像一块格格不入的霉斑,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颓败与沉寂。
青云峰顶,那座本该是峰主居所、象征着无上威严的“墨韵轩”,此刻门窗半掩,檐角蛛网密布,庭前杂草丛生,几株灵植也蔫头耷脑,灵气稀薄得可怜。一股秋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刮过,更添几分萧瑟。
轩内,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的青年,正毫无形象地瘫在一张老旧躺椅上。他面容清俊,眉宇间依稀可见曾经的锐气,但此刻那双眼睛却空洞地望着房梁上结网的蜘蛛,写满了疲惫与麻木。
他叫苏墨。一个在青云宗,乃至附近修仙界都“赫赫有名”的人物——只不过这名声,是“青云之耻”、“十年笑柄”。
“唉……”一声悠长又带着浓浓倦意的叹息从苏墨口中溢出,在空旷寂静的轩内回荡。
十年了。
距离他穿越到这个名为仙灵大陆的鬼地方,已经整整十年。
上辈子,他是个标准的社畜,没日没夜地加班,最终在一个灯火通明的深夜,心脏骤停,眼前一黑。再睁眼,就成了青云峰峰主唯一的亲传弟子,一个也叫苏墨的绝世天才。
这具身体的原主,天赋堪称妖孽。十岁筑基,十五岁结丹,二十岁便踏入元婴之境,二十五岁那年更是一举突破化神期!成为青云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化神修士,风头无两,被誉为青云门未来扛鼎之人,更是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师尊的峰主之位。
那时的青云峰,门庭若市,求见者络绎不绝,是何等的风光!
然而,就在苏墨灵魂占据这具身体的那一刻起,或者说,就在原主成为峰主后不久,一切都变了。修为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摁住,无论他如何闭关苦修,服用多少天材地宝,甚至冒险探索凶险秘境,那化神初期的境界壁垒,纹丝不动。
一年,两年……整整十年!
从云端跌落泥潭,只需要时间。
曾经仰望他的同门,眼神从敬畏变成了怜悯,又从怜悯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讽。
曾经对他寄予厚望的宗门长老,态度也日渐冷淡,资源倾斜更是逐年削减,直至近乎断绝。
曾经依附于青云峰的外门弟子、杂役,也纷纷找门路离开,另攀高枝。
偌大的青云峰,如今除了他这个光杆峰主,就只剩下几个年迈麻木、混吃等死的老仆役,守着这破败的山头。
“懦夫峰主”、“青云之耻”、“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废物”……这些称号如同附骨之蛆,紧紧缠绕着他。
苏墨不是没努力过。刚穿越来时,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部分情感,也曾雄心勃勃,试图重现辉煌,找出修为停滞的原因。他翻阅古籍,尝试各种偏方秘法,甚至低声下气去请教其他峰主。然而,换来的只有更深的失望和更刺耳的嘲笑。
十年蹉跎,再热的心也凉透了。曾经属于天才的骄傲和穿越者的新奇,早已被现实的冷水浇灭,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“就这样吧”的麻木摆烂。
“师尊啊师尊,您老人家倒是走得潇洒,留下这么大个烂摊子给我……”苏墨喃喃自语,想起那位惊才绝艳却因探索上古遗迹而意外陨落的便宜师尊,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。师尊在时,他是最耀眼的星辰;师尊一走,他立刻就成了众矢之的的废物。
窗外传来刻意拔高的议论声,清晰地穿透薄薄的窗纸:
“听说了吗?万仙门少门主李夜,昨日成功突破化神中期了!啧啧,才三十岁啊!”
“可不是嘛!还有盛京仙门的慕容复圣子,据说也快摸到化神后期的门槛了!七年前他们在大比上被咱们那位……咳,被苏峰主当众击败,可是结下了大梁子!”
“嗤!提那个废物做什么?慕容圣子和李少门主如今是何等人物?苏墨?一个十年寸进未进的化神初期?给人家提鞋都不配!”
“就是!我要是他,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,还占着峰主之位,丢尽我们青云宗的脸面!”
“等着看吧,我赌不超过三个月,这两位肯定会‘登门拜访’。到时候,看他怎么收场!怕不是要跪地求饶?哈哈哈……”
刺耳的笑声像针一样扎在苏墨心上。他猛地攥紧拳头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一股郁气在胸中翻腾。愤怒吗?当然愤怒!憋屈吗?无比憋屈!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。
他能怎么办?冲出去把那些嚼舌根的外门弟子打一顿?除了坐实他“无能狂怒”、“欺压弱小”的名声,还能得到什么?去找慕容复、李夜拼命?那无异于自取其辱,甚至自寻死路。
深深的无力感最终化为一声更沉重的叹息,紧握的拳头也缓缓松开。他重新瘫回躺椅,闭上眼睛,仿佛要将自己与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隔绝开来。
“就这样吧……爱咋咋地……”一种近乎绝望的倦怠感包裹着他。穿越前是累死的牛马,穿越后是等死的废物,这操蛋的人生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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