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深沉,观星殿外的星辉愈发璀璨,如同在天穹上泼洒了一把碎钻。密室内的星力流淌也变得更加磅礴而柔和。
柳莺轻轻推开石门,端着一碗由星陨阁秘法炼制、散发着淡淡馨香与星辉的星髓玉液,走了进来。她脚步放得极轻,生怕惊扰了师尊的疗伤。
将玉液放在一旁的玉台上,她并未立刻离开,而是跪坐在苏墨的蒲团旁,静静地看着他。
月光与星辉透过特殊的穹顶阵法,柔和地洒在苏墨脸上,勾勒出他略显消瘦却依旧坚毅的轮廓。那些恐怖的裂痕在星辉下似乎也淡了一些,但依旧触目惊心。
柳莺伸出手,想要碰触一下师尊的手背,却在即将接触时停了下来,只是虚悬着,感受着那微弱的生机与平稳的脉搏。
泪水,再次无声地滑落。
她想起了很多事。
想起在青云宗时,自己还是个懵懂顽劣的小丫头,是师尊不厌其烦地教导她蛊术,包容她的任性,在她闯祸后无奈又宠溺地帮她收拾烂摊子。
想起第一次跟随师尊下山历练,遇到危险时,那道总是挡在她和师姐身前,如同山岳般可靠的背影。
想起在冥土之中,无数次生死边缘,师尊那冷静的指挥、强大的实力,以及看向她和师姐时,那深藏于眼底的关切。
还有……师姐。
那个表面清冷,实则内心比谁都柔软,总是默默照顾她、在她调皮时无奈叹息的师姐。
“师尊……”她低声啜泣着,声音在寂静的密室里显得格外清晰,“您一定要好起来……师姐……师姐她一定还在等我们去找她……”
她像是在对苏墨说,又像是在对自己说。
“以前,都是您和师姐保护我。以后……莺儿也会变得很强,很强……强到可以保护你们,可以帮您找到师姐……”
她擦去眼泪,眼神重新变得坚定。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中。师尊需要她,寻找师姐的希望,也需要她来支撑。
她开始对着昏迷的苏墨,絮絮叨叨地说起话来。说星陨阁的弟子们对师尊的崇敬,说外界关于冥土之战平息后各方势力的反应,说那守门人少女在丹药调理下,气息一天天好转……
她也不知道苏墨能否听见,但她觉得,这样说着,仿佛师尊就在身边听着,能让她感觉不那么孤单,也能让这漫长的守候,多一丝暖意。
“……那个黑水玄蛇的族长,玄冥,前几天终于撑不住,在诅咒下彻底湮灭了,连点渣都没剩下,真是便宜他了……”柳莺说着,语气中带着一丝解恨,但更多的是一种物伤其类的复杂,“还有那些被俘虏的黑水玄蛇族人,按照盟约,首恶已诛,其他的都被废去修为,流放到北境的‘寒寂冰原’去了,那里环境恶劣,资源匮乏,他们以后的日子……唉……”
她轻轻叹了口气。经历了这么多,她似乎也成熟了许多,不再像以前那样单纯地嫉恶如仇。
“师尊,您说……我们做的这一切,真的值得吗?死了那么多人,师姐也……”她的声音低沉下去,带着一丝迷茫。
就在这时,她似乎看到,苏墨那紧闭的眼睫,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。
柳莺猛地屏住呼吸,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!她死死地盯着苏墨的脸,生怕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。
良久,苏墨并未醒来。
但柳莺却仿佛得到了某种回应。她用力地点了点头,自言自语道:“值得的!师尊,一定是值得的!如果不阻止冥主,死的人会更多,整个南疆,甚至整个天下都会遭殃!师姐她……也一定是这么认为,才会那么做的!”
她的语气重新变得坚定起来,那丝迷茫被驱散。守护与牺牲,这本就是师尊和师姐一直践行着的道路。
她端起那碗星髓玉液,以灵力小心温热,然后一点点,极其耐心地喂入苏墨口中。玉液入口即化,化作精纯的能量,融入他的四肢百骸,滋养着千疮百孔的身体。
做完这一切,她又静静地守了一会儿,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密室,轻轻关上石门。
在她离开后,密室重归寂静。
盘坐中的苏墨,那放在膝上的手指,再次微微动了一下。一抹极其微弱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生机,如同初春冻土下挣扎而出的小草,在他体内悄然勃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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