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山的路比上来时更沉。
琳秋婉手腕上套着冰冷的锁链,每一步都扯动肩头的伤,疼得钻心。她抿紧嘴唇,一声不吭,任由司影半搀半押着往下走。
她的目光几次落在那柄收鞘的横刀上。刀鞘黝黑,样式古朴,绝非江湖常见之物,更似军中之器。还有他背后那被粗布缠裹的长兵,轮廓惊人,透着一股沙场才有的沉重煞气。这人…到底什么来路?
走在前面的谢霖川,突然像是完全换了个人。
“啧,琳仙子是吧?”他头也不回,声音带着懒洋洋的调笑,“名头挺唬人。剑法嘛…还行,花哨有余,杀人的劲儿不足。你们影剑门是不是光练好看去了?”
琳秋婉脸色一寒,别开头。
“哎,别不爱听啊。”谢霖川继续叨叨,脚下一颗石子被他随意踢开,咕噜噜滚下山崖,“你说你,都说你长得跟仙女儿似的,乖乖在山上弹琴绣花多好,非跟什么前朝余孽扯上关系?图啥?嫌命长?”
“你胡说!”琳秋婉忍不住斥道,声音因伤痛有些发颤,“我没有!”
“有没有,不是你说了算。”谢霖川哼笑一声,“是证据说了算。那香囊总归是你的吧?味道留在杀人现场,你一句不知道就想撇清?当我们狱镜司是庙里的菩萨,好糊弄?”
他话里带刺,句句往最敏感的地方戳。
琳秋婉气得胸口起伏,锁链哗哗作响,肩头的血又渗出来一些。
司影都听愣了,凑近谢霖川压低声音:“川哥?你没事吧?咋突然话这么多?不像你啊…”
谢霖川脚步没停,同样压低声音,快得几乎听不清:“虚实。套话。激将。”
司影恍然大悟,偷瞄了一眼身后脸色苍白的琳秋婉,暗竖大拇指。高啊!
谢霖川声音又扬起来,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腔调:“要我说啊,你们这些名门弟子就是日子过得太舒坦,吃饱了撑的。知不知道沾上这种事什么下场?狱镜司天牢三十六狱,正好缺你这样的新鲜货色。”
琳秋婉咬紧下唇,指甲掐进掌心。
“哦对了,”谢霖川像是突然想起,“听说你是因为冲撞师长被罚的?因为啥?是不是早就心里有鬼,憋不住火了?”
这话似乎戳中了什么。琳秋婉猛地抬头,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深的屈辱和怒意,但很快又被她强行压下,只剩下更冷的冰霜。
“与你…无关。”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“无关?”谢霖川笑得更大声,“我看关系大了去了!心里藏着事,看谁都不顺眼,是吧?”
他不停地说,各种猜测、嘲讽、贬低,像钝刀子割肉。
琳秋婉最初还愤怒,后来渐渐沉默下去,只是偶尔被他极其过分的言语激得身体微颤,呼吸粗重几分。大部分时间,她都垂着眼,看着脚下崎岖的路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司影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,偶尔还添油加醋两句。
谢霖川嘴上不停,耳朵却捕捉着她每一次呼吸的变化,每一次锁链的微响,每一次脚步的踉跄。
他在试。试她的底线,试她的反应,试她和那“前朝”究竟有多深的牵扯。
山路蜿蜒,离山脚越来越近。
狱镜司那扇黑门,就在山下等着。
琳秋婉忽然极轻地吸了口气,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。
谢霖川的调侃戛然而止。他侧耳,捕捉着那细微的动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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