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几日,朔关城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“平静”。王判官那日下山后似乎安分了不少,整日窝在狱镜司给他安排的厢房里,很少再出来指手画脚,不知是在憋什么坏,还是真的被吓破了胆。
鼠头乐得清静,也没给谢霖川和司影派新活儿。
谢霖川则把自己关在了石室里。
石室中央,摆着一柄最普通不过的青钢长剑,是让司影随便从武库里换来的最低档的货色。质地普通,重量轻飘,手感与他那沉猛霸道的“渡夜”天差地别。
他握着剑,尝试着挥舞了几下。
动作僵硬,别扭。
刀法大开大合,讲究劈砍崩砸,势大力沉。剑法则更重刺、挑、抹、削,讲究轻灵变化。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发力方式。
更麻烦的是,他习惯了通过刀身的反馈和风声来判断对手兵器的轨迹和力道。剑太轻,反馈微弱,想要达到同样的感知效果,需要耗费数倍的心神。
他闭着眼(虽然他本就看不见),完全依靠听风辨位,对着空气反复练习最基础的刺击和格挡。
动作从一开始的笨拙滞涩,渐渐变得流畅精准。他能“听”出剑尖破空的不同声音,来判断角度和速度。能通过剑身轻微的震颤,感知到假想中对手兵器的力道。
但这远远不够。
比武不是对着空气练习。真正的对手不会站在原地等他去“听”。嘈杂的环境,迅疾的变招,都会极大地干扰他的判断。
而且,最大的难题是——他必须“看”起来像个正常人。
他不能总是侧耳倾听,不能总是微微偏头用耳朵对准声音来源。他必须让眼睛“聚焦”,让视线随着对手移动,哪怕那对他来说是一片虚无。
他在石室里慢慢走动,尝试着模拟正常人的视线移动,头部转动,同时还要分心用耳朵锁定屋内几个悬挂的、被司影不小心碰响会发出轻微声响的小物件。
精神必须高度集中,一心二用甚至三用。
这对心神的消耗极大。
司影进来送过几次饭,看到谢霖川对着空气缓慢而“精准”地移动着视线,同时手中的剑却能准确地点中那些微微晃动的发声小物件,惊得目瞪口呆。
“川哥…你这…练的什么邪功?”
谢霖川不理他,继续练习。
汗水浸透了他的黑衣。
除了练剑,他还要熟悉琳秋婉派人悄悄送来的影剑门弟子服饰——一身青白色的布袍,简单利落,但穿在他身上总觉得别扭。还有那块代表临时身份的木牌。
最重要的,是那副覆面。
他站在室内唯一一面模糊的铜镜前(他当然看不到),缓缓摘下了从未在人前取下过的覆面。
镜中映出一张年轻却饱经风霜的脸。线条硬朗,鼻梁高挺,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。这本是一张称得上英俊的脸。
但那双眼睛…
空洞,无神,没有任何焦距,像蒙着一层永远化不开的灰霾。即便他努力尝试着让视线“凝聚”,看起来依旧怪异不自然。
这是他最大的破绽。
他抬起手,指尖极其轻微地拂过自己的眼眶。
冰凉。
他沉默地站了很久,然后慢慢将覆面重新戴上,将那片虚无彻底隐藏。
还有十天。
他必须习惯用剑。
必须习惯“注视”。
必须习惯成为一个…“看”得见的人。
几天后,琳秋婉通过隐秘渠道再次传来消息。
身份已安排好:一个家道中落、慕名前来投师学艺的远方小家族子弟,名叫“林川”。父母双亡,性格孤僻,不善言辞。背景干净,经得起简单核查。
选拔将在七日后于影剑门演武场公开进行。
消息的最后,琳秋婉再次强调:“切记,前五即可,勿争第一。用剑,莫用刀。还有…自然些。”
谢霖川捏着那薄薄的纸条,指尖能感受到书写者的一丝紧张。
“林川…”
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。
七日后,他将以这个身份,踏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,进行一场漏洞百出的表演。
石室内,只有青钢长剑划破空气的微弱嘶鸣,和他自己平稳却沉重的呼吸声。
一场艰难的伪装,即将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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