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拿尸体换了积分就出去了。
街道上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,却依旧洗不去那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,仿佛已经渗进了衣衫,黏在了皮肤上。
司影猛地吸了好几口气,像是离水的鱼,脸色依旧有些发白,忍不住回头又瞥了一眼那黑黢黢的衙门,心有余悸。他快走两步,跟上谢霖川,声音带着压不住的颤抖和后怕:
“川哥…你刚才…你真是…”他搜肠刮肚,也找不出合适的词,最后只憋出一句,“…太他妈吓人了!”
谢霖川没搭理他,步履平稳地朝前走着。他覆着面具的脸微微偏向斜前方。
那个简陋的卦摊还在,那个邋遢老头依旧眯着眼,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惊堂木,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。
司影见他不说话,心里的那股寒意和担忧却越来越盛,忍不住又凑近了些,声音压得更低,几乎成了气音:“哥,我说真的,你没觉得你自己…变了吗?从渡风关出来之后,你就有点…不对劲!”
他目光扫过谢霖川腰间那柄依旧用布裹着、却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陌刀·折风,又想起那柄被留在春风秋雨门“泡着”的诡异横刀·渡夜,喉咙有些发干。
“杀邹骞,那是任务,没得说。可刚才…那帮人,虽说也是自己找死,但你下手也太…太利索了!眼睛都不眨一下!简直…简直就像个只知道杀人的机器!”司影越说越急,“陆姑娘之前说得对啊!那赤幽冥铁邪门得很!煞气会反噬!会影响心神!让你变得嗜杀!你看你现在!是不是就是被那刀影响了?!要不咱干脆…”
他鼓起勇气,试探着说:“…那破刀,咱不要了行不行?反正现在也泡在春风秋雨门了,正好趁机断了!让剑圣他们处理掉!”
谢霖川的脚步终于顿了一下。
他侧过头,“看”向司影的方向。覆面之下,司影似乎能感觉到一丝极淡的、近乎嘲讽的笑意。
“所以说,”谢霖川开口,声音透过面具,显得有些闷,却带着一种司影无法理解的懒散和…享受?“我把它放在叶知秋那里泡着啊。眼不见,心不烦,让他帮我去除杀气,不好么?”
他顿了顿,继续往前走,语气里那种让司影毛骨悚然的“惬意”感更明显了:“至于杀人的感觉…”
谢霖川抬起一只手,五指微微张开,仿佛在感受空气中残留的什么。
“很舒服啊。”他轻轻说,像是一声叹息,又像是满足的喟叹,“你不知道吗?司影。这种掌控生死,斩灭一切的感觉…能让我想起以前最痛快的那段日子。”
司影一愣:“以…以前?什么日子?”
“沙场。”谢霖川吐出两个字,语气平淡,却瞬间染上了一股金戈铁马的铁血煞气,尽管很淡,却远比狱镜司的阴冷更加沉重磅礴。“万军丛中,刀出敌灭。耳边是风声,是箭啸,是战鼓,是敌人的惨叫…身边是袍泽,脚下是土地…杀得越多,守得越稳。那才是杀人。”
他歪了歪头,像是在回忆,覆面下的嘴角可能真的勾起了一点弧度:“那时候,杀人不是罪过,是功勋,是本能。很纯粹,也很…痛快。比在这鬼影幢幢的狱镜司里勾心斗角、清理垃圾,要痛快得多。”
司影听得目瞪口呆。他从未听谢霖川如此清晰地提及过去,提及那段“前朝将军”的生涯。他只知道谢霖川是瞎子,是前朝将领,却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到那平静表象下,所隐藏的、曾浸染过无数鲜血的恐怖过往。
“可…可是…”司影舌头打结,“那毕竟是以前啊!现在…现在咱们…”
“现在也一样。”谢霖川打断他,语气重新变得平静,甚至有些淡漠,“刀是凶器,术是杀术。人变了,地方变了,但本质没变。握刀的人没变就行。”
他下意识地反手,用指节轻轻叩了叩背后那柄被布条层层缠绕的陌刀刀柄。动作很轻,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稔和…郑重。
“至于它…”谢霖川的声音低沉了几分,“折风…不一样。”
司影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:“哪…哪不一样?就因为它是陌刀?比横刀更长更重?”他一直很好奇,为什么谢霖川几乎从不动用这柄看起来更霸道的兵器。横刀“渡夜”虽也诡异,但至少常出鞘。而这“折风”,自他认识谢霖川起,就从未见其出过鞘!仿佛那只是一个装饰,或者说…一个禁忌。
谢霖川沉默了片刻。街道上人来人往,喧嚣声似乎都远去了。
“陌刀,不是用来好勇斗狠的兵器。”他终于再次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种司影从未听过的、极其复杂的情绪,像是骄傲,像是沉重,又像是一个烙在灵魂里的印记。“它是军中之器,是壁垒,是山岳。出鞘,不是为了杀人…”
他顿了顿,仿佛在斟酌词句,或者说,在触碰某个深藏的承诺。
“是为了…终结。”
“终结?”司影茫然。
“终结战争,终结冲锋,终结一切挡在面前的…东西。”谢霖川的语气变得空茫,仿佛透过无尽的时空,看到了某些景象,“折风一出,鬼神皆哭。这话不是吹出来的。它太凶,太重…出必见血,血必成河。而且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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