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讯玉符化作一道流光,消失在天际,带着关于山河碑碎片在琳秋婉手中的消息,飞向不知位于何处的陆云溪。谢霖川做完这件事,便不再多想,交易已发出,如何选择是春风秋雨门的事。
然而,他刚收敛心神,准备继续调息,另一枚质地截然不同、散发着冰冷官家气息的传讯玉符便破空而至,精准地落入他手中。这符箓上的波动,他再熟悉不过——来自朔关城,来自那位深不可测的厉昆仑。
神识探入,厉昆仑那特有的、仿佛砂纸摩擦般的嘶哑声音直接在他脑海响起,没有寒暄,直奔主题:
“谢霖川。”
“孙默动作比预想快。陛下似乎默许了他分走部分权柄,如今,不良人约有一半,已听他调遣。想必……此刻已与你交过手了吧?”
声音平淡,听不出是关切还是嘲讽,更像是一种冷静的陈述。
“本座之前说过,重要消息,我会告知。但无论如何,我不会出手。”厉昆仑的语气带着一种绝对的疏离和冷酷,“路是你自己选的,刀也是你自己要当的。这潭水有多深,能蹚多远,看你自己的造化。”
“好自为之。”
传讯到此戛然而止,没有多余的废话,更没有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或建议。就像高高在上的棋手,冷漠地告知棋盘上某个棋子的处境,至于这棋子是死是活,全凭其自身价值与运气。
谢霖川覆面下的嘴角扯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厉昆仑的态度,他早已习惯。互相利用罢了,他从未指望过这位上司会有什么袍泽之情。孙默掌控了一半不良人?这消息印证了他的猜测,今日平原上的杀局,果然是孙默主导。那化烟消散的“不良帅”,恐怕也只是孙默麾下的一条比较厉害的狗。
眼下,带着受伤的秦莽,继续留在玄霜州无疑是自投罗网。州府衙门和狱镜司的眼线恐怕已经撒开,孙默吃了这么大亏,绝不会善罢甘休。需要一个绝对安全,且能震慑宵小的地方。
一个名字瞬间浮现在他脑海
——赤霄州,赤阳派,燕绫娇。
那位江湖三大传说之一,性情如火、爱憎分明的“赤缨枪”。她曾明确表达过欣赏,并许下承诺。赤阳派作为“外三门”之一,势力庞大,独立性强,即便是朝廷和孙默,想要硬闯也要掂量掂量。而且,燕绫娇所用亦是长兵,或许对秦莽的伤势恢复或隐匿有所帮助。
“去赤霄州。”谢霖川睁开眼(空洞地“看”向司影和秦莽的方向),言简意赅地做出了决定。
司影愣了一下,随即反应过来:“找燕门主?好主意!那里肯定安全!”
秦莽虽不知燕绫娇是谁,但见谢霖川如此决定,也默默点头。
……
一天后,曜朝首都,京州长安,皇城大内。
御书房中,檀香袅袅,却驱不散一股压抑的气氛。
秘书监孙默躬身立于下首,脸色不太好看,身上甚至还带着些许未愈的内伤气息。他刚刚向皇帝武昭禀报了玄霜州行动的“结果”
——重点强调了谢霖川的桀骜不驯、残杀同僚、以及疑似与前朝余孽“遁空”勾结,并“夸大”了己方不良人的损失。
武昭端坐在龙椅之上,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,面色平静,看不出喜怒。他听完孙默略带渲染的陈述,缓缓开口,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威严:
“孙爱卿,一个狱镜司的辰龙就把你和你手下那些不良人,搞成这般模样?”语气平淡,却让孙默额头瞬间渗出细密冷汗。
“臣……臣无能!但那谢霖川实在凶悍异常,手中那柄陌刀更是邪门无比,疑似被前朝凶物‘赤幽冥铁’侵蚀,威力惊人!不良帅……不幸重伤……”孙默连忙请罪,并将失败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归咎于谢霖川的“外挂”和凶悍。
武昭摆了摆手,打断了他的辩解,目光深邃:“武力强横,是好事。朕需要的,就是能撕碎一切阻碍的利刃。越难控制的刀,往往也越锋利。此次失利,不全怪你。”
他的话似乎带着宽容,但孙默却丝毫不敢放松,因为他深知这位陛下的性情。
武昭的目光从孙默身上移开,投向了御书房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巨大的《猛虎下山图》。画中猛虎栩栩如生,作势欲扑,獠牙森然,尤其是一双虎目,竟被画家以精湛技艺点染得一黑一白,黑的深邃如渊,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;白的纯粹如雪,却又透着一股冰冷的死寂。这双异色虎瞳,使得整幅画平添了几分诡异与神秘,仿佛那不是山林之王,而是某种执掌阴阳、洞察幽冥的异兽。
武昭凝视着那双虎眼,沉默了许久,仿佛在与画中之物进行无声的交流。御书房内静得可怕,只有孙默紧张的呼吸声。
终于,武昭缓缓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仿佛是对着那幅画,又像是对着冥冥中的某些存在下达命令:
“传朕口谕,给‘他们’。”
“山河碑之事,暂缓。不必再费心搜寻。”
“寡人,有更重要的事,要他们去办了。”
孙默闻言,心中猛地一凛!他自然知道皇帝口中的“他们”指的是谁!
——那是连他这位秘书监都只闻其名、未见其人的,狱镜司最神秘、最恐怖的存在。
“让他们……回来。”
孙默吓呆,只能深深躬身:“臣,遵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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