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宫外的冷风,吹不散孙默心头的灼热与冰冷交织的复杂情绪。武昭最后的命令,如同催命符,也如同……一道意料之外的曙光。
他快步回到秘书监值房,紧闭门窗,阴影笼罩着他儒雅却此刻显得格外阴鸷的面容。
“保护琳秋婉?呵呵……”他低声冷笑,指尖划过桌面上关于谢霖川最新动向的密报,“武昭啊武昭,你终究还是把她看得太重。这份‘重视’,正好为我所用!”
他原本最担心的,是武昭直接对琳秋婉产生怀疑,甚至下手清除。但现在,武昭反而下令“保护”,这正中他下怀!他完全可以借着这道旨意,名正言顺地调动力量,不仅“保护”琳秋婉,更可以借此机会,将她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,加速“东风”的归位!
“谢霖川……你来得正好!”孙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“你的疯狂,你的仇恨,恰好成了逼迫她更快倒向我的最佳催化剂!当她亲眼目睹你的‘暴行’,当她走投无路,除了依靠我,还能依靠谁?”
他迅速铺开纸张,笔走龙蛇,写下数道密令。这些命令,将通过他秘密经营的渠道,迅速传递出去。
一,调动所有能调动的、隐藏在京畿及凤翎州附近的“自己人”,以“奉旨保护”之名,即刻前往春风秋雨门周边布控。明为保护,实为监控与挟制,务必确保琳秋婉在他的“保护圈”内,切断她与外界(尤其是谢霖川)任何不受控的接触可能。
二,联系那些早已被他说服或利益捆绑的前朝军中旧部、地方豪强,令他们派出精锐,配合拦截谢霖川。此举既可消耗谢霖川,也能让这些势力进一步与他绑定,手上沾染“猎血者”的血,便再难回头。
三,启动几枚埋得更深的棋子……或许,是时候让“影枭门”那位癫狂的“血剑”,再活动活动筋骨了。萧无对琳秋婉的执念,对谢霖川的仇恨,都是极好的利用工具。
“谢霖川,你想以身为饵?老夫便让你这饵,钓起我自己想要的鱼!”孙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,“待琳秋婉彻底归心,待我将所有力量整合完毕……武昭?哼!”
他仿佛已经看到,那面以琳秋婉为标志的复唐大旗高高竖起,无数力量汇聚其下的盛况。而谢霖川的尸骨,将成为祭旗的最好贡品。
与此同时。
谢霖川与司影的速度并未因沿途的杀戮而有丝毫减缓。越靠近凤翎州,遭遇的袭击反而稀疏了些许,并非无人敢来,而是剩下的,要么是更有耐心的猎人,要么是……更强大的存在在暗中酝酿着最后的绝杀。
谢霖川能清晰地“感知”到,一种无形的、巨大的压力正在前方汇聚。那不是简单的杀气,而是一种混合了权谋、算计、以及各种复杂欲望的漩涡,正以春风秋雨门为中心,缓缓成型。
他知道,他的“催化剂”作用正在显现。孙默坐不住了,武昭的目光也投了过来。所有的暗流,都因他的归来而被强行搅动至表面。
“川哥,快了。”司影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、风格迥异的翠绿山峦,语气带着一丝即将抵达终点的紧张与兴奋。
谢霖川微微颔首,覆面下的“目光”仿佛穿透了空间,落在了那片清幽却也即将成为风暴眼的宗门。
琳秋婉……
这一次,不再是简单的宿命对立或仇恨。他知道孙默必然会在她身边布下天罗地网,甚至会利用她来做文章。
他的出现,对她而言,是危机,还是……某种意义上的解脱?
谢霖川无法确定。他与她之间,隔着国仇家恨,隔着师门欺骗,隔着那枚化作诅咒的香囊,更隔着那源自上古、不死不休的剑仙宿命。
但无论如何,他必须去会会她。
不仅是为了逼出孙默,了结旧怨。
或许……也为了亲口问一句,亲眼“看”一眼。
看看她,是否真的……心甘情愿踏入孙默编织的那张罗网。如果是真的……那他不介意顺手掐死!
他轻轻按了按腰间的“渡夜”,刀身传来冰冷却熟悉的触感。
“加快速度。”他沙哑下令。
两人身影再次提速,如同两道离弦之箭,射向那片已然能感受到山雨欲来风满楼气息的翠绿州域。
风暴将至,主角已然就位。
而此刻,春风秋雨门内,那座清幽的客院中。
琳秋婉独立窗前,望着远处天际翻涌的云层,手中紧握着“三尺凌霜”。雪团不安地在她脚边踱步,发出细微的呜咽。
她也收到了消息。
谢霖川,就要来了。
带着一路的血腥,带着滔天的凶名,也带着……他们之间那笔算不清的糊涂账。
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。是谢霖川那毫不留情的复仇之刀?还是孙默那看似保护、实则掌控的囚笼?抑或是……其他她无法预料的变故?
她只知道,这一次,她无处可逃,也必须面对。
她缓缓抬起玉手,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剑身,清冷的眸中,闪过一丝决绝。
“来吧……都来吧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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