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,皇宫,御书房。
孙默跪伏在冰冷的光滑金砖上,额头紧贴地面,官袍的后背已被冷汗完全浸透,勾勒出他微微颤抖的脊梁。
他刚刚将自己惨败于春风秋雨门外的经过,以及最重要的琳秋婉那隐藏极深的“前朝余孽”身份,尽数禀报给了端坐于龙椅之上的武昭。
他刻意略过了自己与萧无的勾结,将琳秋婉的反水描绘成被谢霖川蛊惑后的背叛,并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识破奸佞、却遭逆党反噬的忠臣形象。
龙椅之上,武昭面沉如水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扶手,发出笃笃的轻响,每一声都如同敲在孙默的心尖上。
许久,武昭才缓缓开口,声音听不出喜怒,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平静:
“琳秋婉……前朝谏议大夫琳正清之女……呵呵,朕还真是小瞧了她。”
他微微眯起那双鹰隼般的眼睛,寒光四射:
“一次次摆脱嫌疑,一次次在朕的眼皮底下成长……如今更是成了江湖上声名鹊起的‘小剑圣’?好,很好!”
他的目光骤然转向跪伏在地的孙默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与怒火:
“孙默!朕之前将清查前朝余孽的重任交予你手,你就是这般给朕办事的?!让这么一个前朝核心余孽,在朕的眼皮子底下,成长到如此地步?!你到底是无能……还是另有所图?!”
最后一句,如同惊雷,炸得孙默魂飞魄散!
他猛地抬起头,脸上满是惶恐与“委屈”,急声辩解:“陛下明鉴!臣……臣也是近日才查明琳秋婉的真实身份!此女隐藏极深,又有影剑门、春风秋雨门庇护,臣……臣也是费尽周折,方才窥得真相啊陛下!”
他重重磕下头去,声音带着哭腔:“臣对陛下之忠心,天地可鉴!若非此女如今公然背叛朝廷,与那谢霖川沆瀣一气,臣……臣本想着或许能将其感化,为陛下所用,这才未曾及时禀报,臣有罪!请陛下责罚!”
他这番说辞,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一心为君分忧、只是策略上出了偏差的忠臣,试图将“知情不报”的罪名轻描淡写地揭过。
武昭死死盯着他,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剥开看个清楚。他心中自然不完全信孙默这番鬼话。
但此刻,武昭已无暇去深究孙默那点龌龊心思。一股更加炽烈、更加暴戾的怒火,在他胸中熊熊燃烧!
“谢霖川!琳秋婉!还有那个躲在赤霄州的秦莽!”武昭猛地一拍龙案,霍然起身,声音如同雷霆咆哮,震得整个御书房嗡嗡作响,“这么多前朝余孽!就在朕的脚下!就在这十九州之地活跃!刺杀、叛乱、搅风搅雨!朕如何能安寝?!!”
他来回踱步,如同困在笼中的暴怒雄狮:
“玄字号折了!不良人败了!狱镜司屡屡失手!江湖斩首令成了笑话!一群废物!统统都是废物!!”
他猛地停下脚步,血红的眼睛瞪向孙默,一字一句,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:
“既然暗的不行,江湖手段不行……那朕,就用最直接、最霸道的方式!”
“派军!给朕派大军镇压!!”
他指着孙默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最后通牒:
“孙默!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!”
“着你即刻拟旨,调集京畿卫戍精锐,并传令各州督府,配合围剿!目标谢霖川,琳秋婉,及其所有关联党羽!尤其是赤霄州赤阳派!若燕绫娇敢包庇秦莽,视同谋逆,一并剿之!”
“朕要看到他们的人头!朕要这十九州,再无前朝余孽立足之地!!”
“若此次再有何差池……孙爱卿,你这颗脑袋,也就不必再留在脖子上了!”
森然的杀意,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,将孙默彻底笼罩。
孙默心中有恐惧但更多的是狂喜!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!借朝廷大军之手,铲除谢霖川和已然失控的琳秋婉!虽然失去了琳秋婉这面旗帜,但只要谢霖川和那些潜在的威胁被清除,他凭借这些年暗中积累,如今已经完整的前朝势力,依旧有机会!
他强压住心中的激动,以头抢地,声音“悲愤”而“坚定”:
“臣!领旨!定不负陛下所托,扫清余孽,还天下朗朗乾坤!”
看着孙默领旨退下的背影,武昭缓缓坐回龙椅,胸膛依旧剧烈起伏。他眼中寒光闪烁,充满了帝王的冷酷与多疑。
动用军队,非同小可,必然引起朝野震动,甚至可能逼反赤阳派这等超然势力。但,他已然忍无可忍!这些前朝余孽,如同附骨之疽,必须用最猛烈的手段,连根拔起!
而孙默心里却想,伴君如伴虎,武昭已经不信任自己了,这次如果有差池自己定然没好下场,那也就不用陪他演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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