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霖川背着琳秋婉,在无边粘稠的血水和灰白怨雾中跋涉了不知多久。时间在这片扭曲的空间里失去了意义,只有脚下血水永恒的拖拽侵蚀,和四周妖气鬼影永不停歇的呜咽嘶嚎。
他必须时刻维持着护体雷煞,抵挡环境的侵蚀,这消耗虽不算剧烈,却如同钝刀割肉,持续不断。更要分出大部分力量护住背后琳秋婉的心脉和那点微弱的生机,避免她被血池污秽彻底侵染。
终于,在视线所及的昏暗边缘,他瞥见了一处微微隆起于血水之上的“地面”。那并非岩石或土壤,更像是由某种暗沉凝固的、类似沥青或干涸血块的物质构成,高出水面尺许,是这片绝望血池中罕见的“落脚点”。
谢霖川精神一振,立刻加快脚步,趟着愈发粘稠的血水朝那里走去。靠近后,他谨慎地以神识扫过,确认这“地面”暂时没有额外的危险气息或陷阱,才小心翼翼地将琳秋婉从背后放下,让她平躺在这块相对干燥的暗沉“地面”上。
他迅速检查了一下她的状况。龟息状态依旧维持着,清心守玉魄的温润清光在心口处微不可察地流转,护住核心灵光,与外界污秽形成微妙的平衡。但这平衡极其脆弱,若长期暴露在这炼化空间中,迟早会被磨灭。
“必须尽快找到出去的办法,或者……唤醒她。”谢霖川心中默念。他将自己残破的外袍脱下,垫在琳秋婉头下,又调动一缕相对温和的雷煞之气,在她身周布下一个简单的隔绝结界,虽不能完全阻挡炼化之力,至少能延缓侵蚀速度。
做完这些,他才直起身,仔细打量起四周。这里并非良善之地,不过是炼狱中的一处暂时歇脚处。他必须主动探索,寻找生机。
“本尊此刻……应已察觉异常。”谢霖川低声自语,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茫茫血雾,“我非本尊,无惧此处缓慢炼化。但这炼化空间隔绝内外,与本尊联系已断。他知我非战死消散,而是被困,定会有所动作。只是……远水难救近火,此刻,还需靠自己。”
他握紧陌刀折风,将刀尖猛地插入脚下的暗沉地面,直至没入小半。随即,他双手快速结印,引动自身精纯的雷煞之力与刀身内蕴的赤幽冥铁煞气,以刀为中心,布下了一个覆盖琳秋婉所在区域的简易守护阵法。阵法光芒暗红带紫,流转不息,散发出凌厉的防御与警示气息。
“以此阵为基,暂且护你生息片刻。”他看了一眼昏迷的琳秋婉,不再犹豫,身形化作一道虚影,朝着血雾更深处、刚才隐约感知到一丝不同寻常波动的方向疾掠而去。
他的速度很快,但血池的阻力和无处不在的炼化侵蚀依旧拖慢了他的脚步。那丝波动时隐时现,仿佛在故意引诱,又似是无意识的飘荡。谢霖川将感知提升到极致,如同最敏锐的猎手,死死锁定那丝微弱的痕迹。
追出约莫十数丈(空间的尺度感很模糊),前方的灰白怨雾似乎变得更加浓郁,血水的颜色也愈发暗沉,几乎呈紫黑色。那股隐晦的波动变得清晰了一些,但依旧飘忽不定。谢霖川尝试加速接近,那波动似乎也随之加速远离;他故意放慢,那波动竟也似有灵性地放缓。
“有古怪……”他心中警惕更甚,却未停步。既然已被困于此,任何异常都可能是线索,哪怕是陷阱。
如此一追一逐,又不知行进了多远。忽然,前方浓郁的怨雾猛地向两侧分开,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划开一道口子。谢霖川一步踏出,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!
不再是茫茫血池与雾气。
他踏入了一片……相对“空旷”的区域。
这里的“地面”不再是粘稠血水,而是某种暗红色的、仿佛被灼烧熔铸过的坚硬岩石,龟裂的缝隙中流淌着暗金色的、如同熔岩又似凝固血液的物质,散发出更加古老、更加沉重的气息。
而这片区域的中央,赫然矗立着一座巨大的、形制古朴诡异的祭坛!
祭坛呈圆形,高约三丈,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石的暗沉黑色物质筑成,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、令人望之心悸的扭曲符文,那些符文并非静止,而是在缓缓蠕动,如同活物的血管,闪烁着不祥的暗红光泽。祭坛周围,矗立着九根粗大的、同样刻满符文的黑色石柱,石柱顶端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幽绿色火焰,将这片区域映照得一片惨绿。
更让谢霖川瞳孔骤缩的是祭坛之上,以及祭坛周围这片坚硬地面上散布的景象——
尸体。
或者说,是失去了所有生机、仅剩躯壳的……遗骸。
数量不下二三十具!
它们姿态各异,或盘坐,或仰躺,或蜷缩,或保持着奋力挣扎的姿态,分布在祭坛四周,如同众星拱月,又似献祭的贡品。这些遗骸的衣物早已在漫长岁月中腐朽殆尽,露出下面或晶莹如玉、或漆黑如铁、或布满诡异纹路的骨骼。它们大多保持着基本的人形,但有些骨骼明显异于常人,带着非人的特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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