瘴疠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,死死缠绕着这支疲惫的队伍。
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湿热,混合着伤口溃烂的腐臭和草药煎煮的苦涩。
连日来,队伍中又添了三座新坟——不是因为追兵,而是败给了看不见的敌人
感染、瘴疟和莫名的热毒。
连日来,队伍中又添了三座新坟
不是因为追兵,而是败给了看不见的敌人:感染、瘴疟和莫名的热毒。
南下的第三十二日,队伍被一条因连日阴雨而暴涨的山溪拦住了去路。
浑浊的急流裹挟着断木与石块,发出雷鸣般的咆哮,隔断了前路。
两岸是湿滑的陡坡,几名试图探路的士兵刚入水,水位便猛涨至胸口,险象环生。
“结藤为桥!”林珩观察片刻后果断下令。
赵猛立即带人砍来坚韧的老山藤,拧成股粗绳,由水性最佳的李虎冒着激流险险带到对岸固定
。队伍开始分批渡河,重伤员被仔细绑在担架上,由对岸的人奋力拉扯过去。
冰冷的雨水浸透单衣,当最后一人抵达对岸时,几乎个个脸色青白,牙关打颤。
林珩抹去脸上的水渍,正欲清点人数,医疗帐方向却传来一声压抑的悲鸣。
他心头一紧,快步冲去,刚掀开帐帘,一股混杂着脓血与腐肉的恶臭便扑面而来。
老军医颓然跪在草铺前,双手仍徒劳地按在伤员王老五的胸口。
这位三日前被毒蛇咬伤腿的汉子,此刻整条腿肿亮如槌,伤口溃烂,流着腥黄的脓水,已然气绝。
“少将军……瘴毒入心……老朽,回天乏术啊……”
军医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。
林珩沉默地注视着尸体。
李老六曾是军中最机警的斥候,如今却因一道小小的伤口丧命。
他想起某些世家秘传的解毒灵药,或可应对此厄,但于他们这群逃亡之徒,却是遥不可及的奢望。
当夜,营地选在相对避风处,燃起的篝火却因湿柴而浓烟滚滚
。后半夜,赵猛疾步闯入主帐,语气急促:
“少将军!张栓子情况不妙!”
张栓子是为保护粮草被削尖的竹签深刺入脚的士兵
。此刻他蜷在角落剧烈抽搐,牙关紧咬,对火光异常惊惧
这是“锁口风”的骇人症状!
林珩试图撬开其嘴以防咬舌,指尖所触却是一片僵硬的筋肉。
“栓子!看火!”赵猛将火把凑近,想借强光缓解痉挛。
不料张栓子双眼猛然圆睁,喉中发出“咯咯”异响,全身反弓如张满的强弓,随即呼吸骤停。
“散开!都散开!通气!”林珩吼着令众人退后,双手抵住其胸腹用力按压
。一下,两下……按压间他甚至感觉到肋骨折断的细微触感,却不敢停歇。
直至老军医轻轻按住他的手臂,悲声道:“少将军……他的牙……都已咬碎了。”
冰冷的雨水从帐篷破漏处滴落,砸在张栓子未能闭合的眼瞳上
。林珩颓然跪坐,满手冷汗。
他识得此症,军中谓之“金疮痉”,一旦发作,药石罔效,唯死一途。
真正的噩耗于黎明时分传来。
“少将军……”赵猛递来水囊的手微微颤抖。
身后营地,压抑的悲泣声终于无法抑制地响起,迅速连成一片。
半月奔徙,躲过明枪暗箭,熬过饥寒交迫,却倒在了这无形无影的瘴疠瘟神手中。
林珩猛地转身冲入医帐,抓起地上沾染污血的布条,又翻出记录病症的竹简。
瘴疟、金疮痉、肺痹……这些医书上冰冷的字眼,正用最残酷的方式吞噬着生命。
“烧沸水!所有衣物用具皆以滚水煮过!”
他红着眼冲出帐篷,“尚有气力的分开居住,已有咳嗽发热者,立刻移至东侧岩洞,不得延误!”
士兵们怔怔望着几近疯狂的少将军,直到赵猛一脚踹翻眼前陶罐,怒吼道:
“都聋了吗?想全都死在这山沟里?!”
混乱中,林珩跌坐泥泞,五指深深抠入湿土。
他想起某些世家大族秘藏的解毒丹方,想起宫廷御医或许才有的救急之法。
那些可能存在的生机,此刻却如镜花水月。
深夜,新的疫病统计送至:又添咳血者七人,高热不退者逾三十。
林珩就着微弱火光,在石板上一笔一划地刻画思索
古籍载有柳皮煎汤可解热,但需斟酌分量;《百草经》提及某些特殊苔藓或可用于痈疽,或可冒险一试……
“少将军,歇息片刻吧。”
赵猛将一块干粮放在他身旁。
林珩骤然抬头,眼中似有幽火燃烧:
“赵叔,若他日,我能寻得克制瘴疠的药散,能炼制愈合金疮的膏丹……”
老将军凝视他片刻,沉声道:“若得如此,便是活人无数,功德堪比良相。”
雨势渐歇,林珩在染血的布条边缘,用炭灰小心记下几个模糊的字迹与符号,
那是他结合原主记忆与自身判断,对几种可能有效的草药与矿物配伍的推演。
当第一缕曙光刺破云层,他砸开溪边特定颜色的岩石,收集起一些晶莹的碎末。
“启程。”他对沉默如石的队伍说道,“我们必须走到生长着救命药草的地方。”
迁徙的队伍再次动身,担架上又少了几副熟悉的面孔
。林珩最后望了一眼那片被死亡笼罩的山谷,转身走向未知的前路。
每一步都踏在泥泞与绝望之上,
但他紧握着怀中那几块可能蕴藏着微弱希望的矿石与干枯草药
喜欢明帝至尊请大家收藏:(www.38xs.com)明帝至尊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