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霄殿。
这座象征着大夏王朝无上权力的心脏,此刻却在陷入一片未知的恐惧中。
殿外,拳头大小的冰雹被狂风裹挟,狠狠砸在殿顶流光溢彩的琉璃瓦上!
清脆刺耳的碎裂声不绝于耳,碎瓦和冰碴如同暴雨般从高高的檐角倾泻而下,砸在殿前广场上,激起一片狼藉。
殿内,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绝望。
价值连城的官窑粉彩瓷瓶在地上摔得粉碎,泼溅开的茶水早已冻成一层薄冰。
平日里高高在上、衣冠楚楚的王公大臣们,此刻乌泱泱跪倒一片,额头死死抵着冰冷刺骨的金砖,身体筛糠般抖动着。
“天罚!这定是上天降下的责罚!”一声尖利到扭曲的咆哮撕裂了死寂。
御座之上,大夏皇帝猛地站起。
他脸色惨白如纸,眼窝深陷,布满了惊惶的血丝,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,再不见半分九五之尊的威仪。
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御座的鎏金扶手,目光狠狠扫过下方那些匍匐的奴才们:“废物!一群废物!养兵千日,用兵一时!朕的钦天监呢?!朕的司天监呢?!告诉朕!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!”
死一般的寂静。
终于,跪在文官队列最前方的钦天监监正,一个须发皆白、穿着深紫色仙鹤补服的老者,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。
他深深吸了一口,颤巍巍地膝行几步,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“陛……陛下息怒……”监正的声音干涩嘶哑,带着垂死挣扎般的喘息。
“臣……臣等观星盘紊乱……天机……天机混沌一片,实在……实在难窥其奥妙……”
他语无伦次,冷汗顺着花白的鬓角滑落,滴在冰冷的地面上,瞬间凝结成冰珠。
“难窥其奥妙?!”
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。
他猛地抓起御案上一方沉重的九龙玉镇纸,手臂高高扬起,眼看就要朝着监正那颗花白的头颅砸下!
“朕养你们这群酒囊饭袋,就是让你们告诉朕‘难窥其奥妙’的吗?!”
“陛下且慢!”千钧一发之际,那匍匐在地的监正猛地抬起头,浑浊的老眼中竟闪过一丝豁出去的、近乎赌徒的光芒!
他不再颤抖,反而以一种异乎寻常的敏捷抬起枯瘦如柴的双手,十根保养得宜、指甲修长的手指在眼前疯狂地掐算、捻动!
指影翻飞,快得几乎带起残影,口中念念有词,尽是些艰涩难懂的星宿名讳和卦辞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装神弄鬼的急促,在死寂的大殿中异常刺耳。
皇帝高举镇纸的手臂僵在半空,暴怒而惊疑的目光死死盯住监正那双翻飞的手指。
“紫微晦暗……帝星蒙尘……荧惑守心……七杀冲宫……”
监正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洞悉天机般的惊骇。
他猛地停下掐算,浑浊的老眼死死瞪大,直勾勾地望向殿外那片被暴风雪和冰雹肆虐的漆黑天空,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常人无法窥见的大恐怖!
“是怨气!陛下!是滔天的怨气啊!”
他嘶声喊道,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变形,“紫微帝星高悬中天,本应泽被苍生,统御八荒!可如今!竟被一股自东南方向升腾而起的滔天怨气死死缠绕、侵蚀!”
“此怨气之浓烈,直冲斗牛,遮蔽天日,污秽星轨!正是这股万古罕见的凶煞怨戾之气,引动了天地失衡,才招致这……这场灭世浩劫!”
“东南?”皇帝布满血丝的眼球猛地一缩。
东南……江南!
一个被他刻意尘封在记忆最深处、沾满了血腥的画面,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。
那是织造府!是江南织造府!
是十多年前那场为了掩盖贪墨、为了永绝后患、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而发动的血腥清洗!
富丽堂皇的庭院瞬间化作修罗屠场,上好的云锦被鲜血浸透,精美的苏绣上溅满脑浆……
那惨烈的景象,李家数百口人临死前的哀嚎咒怨……
还有那个在混乱中,被忠心老仆拼死推入后院密道,从此下落不明的……幼子!
一股冰冷的寒意,比殿外肆虐的风雪更甚,瞬间从皇帝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!
监正捕捉到了皇帝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惊悸和恐惧!
他知道,赌对了!
他浑浊的老眼中精光爆射,闪过一丝阴狠:
“源头!就在江南!陛下!那怨气的源头,正是十年前,江南织造府满门案中时,唯一逃脱的那个孽种!”
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东南方向,“就是他!那侥幸逃脱的织造府幼子!带着全府上下百口惨死的滔天怨毒,藏匿于世间!”
“如今,他已成气候!化身灭世灾星!此獠不除,怨气不绝,天罚不止!这人间浩劫……永无宁日啊陛下!”
“轰隆——!”
殿外,一道惨白的、撕裂天幕的闪电骤然劈下,瞬间映亮了皇帝那张因极度惊骇和暴怒而彻底扭曲的脸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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