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城。
昔日金碧辉煌、庄严肃穆的紫禁城,如今亦被一层灰败的死气笼罩。
汉白玉栏杆布满蚀痕,琉璃瓦失去光泽,宫阙楼台在连续的天灾面前,显得如此脆弱。
暖阁内,地龙烧得滚烫,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。
龙椅上,大夏皇帝剧烈地咳嗽着,浑浊的眼中再无半分帝王锐气,只剩下行将就木的颓唐与绝望。
“咳咳……众卿……”
他的声音嘶哑无力,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,“各地……灾情如何?赈灾的粮草……可曾送达?”
大殿之下,稀稀拉拉站着几位须发皆白、面色惶惶的老臣。
他们都是在天灾来临时,未能离开这皇城的官员。
户部尚书颤巍巍出列,匍匐在地,泣声道:“陛下……各地驿道早已断绝,奏章……十不存一。
仅知……北境三州已彻底失联,恐、恐已尽成鬼域……
江南、姑苏、临安等富庶之地,亦遭罕见极寒,饿殍遍野,易子而食……仓廪空虚,各地官仓……早已……早已被抢空了啊陛下!”
“废物!一群废物!”
大夏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,却又引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,“前些天的晴好天气,朕的大军呢?为何不弹压乱民,开通粮道?”
兵部尚书面色惨白,叩首道:“陛下明鉴!各地府衙兵卒亦缺衣少食,冻毙者甚众……幸存的……也多有哗变抢夺之事……
九边重镇……据说……据说已各自为政,不听调遣了……”
“反了!都反了!”大夏皇帝气得浑身发抖,又是一口鲜血喷出,染红了龙袍前襟。
殿内死寂一片,只剩下老皇帝粗重艰难的喘息声。
所有人都明白,大夏百年的国祚,气数已尽。
这大殿,如今不过是这末世中一座稍大些的坟墓罢了。
什么皇权天命,什么律法纲常,在生存面前,不堪一击。
各地的州府郡县,早已失去了中枢的控制。
有点实力的豪族乡绅,纷纷筑堡自守,囤积粮草,拥私兵以自重。
乱兵、流民、以及趁势而起的草头王,割据一方,秩序彻底崩塌。
煌煌大夏,已然名存实亡,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与黑暗时代。
……
相较于俗世王朝的崩溃,那些超然物外的隐世门阀、武林大派,情况稍好,却也绝非高枕无忧。
昆仑山脉,深处。
琼楼玉宇掩映在云雾之中,大阵光华流转,将外界的极寒隔绝在外。
但仔细看去,那原本凝实的光幕,此刻竟已黯淡稀薄,涟漪不断,仿佛随时都会破碎。
玉虚宫内,几位气息浩如烟海的老者盘坐于星辰蒲团之上,面色凝重,周身道韵与外界紊乱的灵机激烈碰撞。
“天地灵气愈发紊乱驳杂,其中掺杂着一股极阴寒恶毒的煞气,于修行百害而无一利。”
一位白须老者缓缓开口,“护山大阵的消耗,日甚一日。”
“凡间王朝气数将尽,劫气弥漫。此番大劫,恐非天灾那么简单。”
另一位女冠模样的道人接口,眼中带着推演天机后的疲惫,“似有幕后黑手推动,搅乱阴阳,但其目的……天机晦涩,难以看清。”
“凡俗众生之苦,亦是劫数使然。”
居中一位气息最为缥缈的老者最终定调,“传令下去,即日起,昆仑封山,各峰弟子严禁踏出山门半步。固守本源,静观其变。待劫气稍定,再图后续。”
“谨遵法旨!”
肃穆的声音在殿中回荡,带着一丝无奈的决绝。
类似的情景,也在其他各大门派上演。
蜀山剑宗,万剑罡阵全力运转,剑气冲霄,斩落一切靠近的邪秽,但弟子们也能感受到体内经脉传来的阵阵不适。
嵩山少林寺,梵音依旧,佛光普照,却也只能堪堪护住核心区域,主持方丈每日率众高僧诵经,化解弥漫的劫煞之气。
这些屹立万载的顶尖大宗,凭借深厚到可怕的底蕴,尚能在末世之初勉强自保。
但无一例外,皆选择了紧闭山门,收缩势力,冷漠地注视着这场席卷天地的巨变。
无人愿在局势未明前,轻易涉足凡尘杀劫。
然而,并非所有门派都如此超然和强大。
一些中小型门派,护山阵法本就不够完善,在持续的天灾和诡异煞气侵蚀下,已是岌岌可危。
门人弟子冻饿而死、修炼出错者不在少数。
为了争夺资源,门派之间的摩擦与厮杀,比俗世更加赤裸和残酷。
……
沧澜宫位于姑苏城东南三百里的澜沧江险峡之中,凭借地利和祖传阵法,勉强撑过了最初的极寒。
但宫内情况并不乐观。
偏殿内,沧澜宫宫主苏曼卿,一位面容姣好却眉宇间带着浓重忧色的中年美妇,正听着门下长老的汇报。
每听一句,脸色便苍白一分。
“宫主,库房内的粮食、丹药库存已消耗近半。尤其是避寒类的丹药,早已告罄。门下弟子已有十余人因寒气入体而修为大跌,外门弟子更是死伤惨重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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