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
是那种能渗进骨头缝里的冷。
林衍猛地睁开眼时,寒潭的水汽正贴着他的睫毛凝结成霜,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,混沌的意识像被冰锥刺破,瞬间清醒过来。他撑起上半身,湿重的杂役服往下滴水,砸在潭边的鹅卵石上,发出细碎的 “嗒嗒” 声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头顶的枯枝交错如网,筛下的月光惨白得像裹尸布,堪堪照亮周遭景象 —— 身前的寒潭泛着墨色的光,水面映出他狼狈的模样:青灰色杂役服沾满泥污,发丝黏在额角,脸色白得近乎透明,唯有一双眼睛,还凝着未散的惊惶,像被烈火灼伤的余烬。
“这是…… 青云宗后山的寒潭?”
林衍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,他下意识摸向腰间 —— 那里本该挂着师父墨尘亲赐的灵植培育袋,可指尖触到的只有湿透的布料。取而代之的,是怀里一块冰凉坚硬的物体,硌得他胸口发疼。
他颤抖着掏出来,借着月光看清那是半块青铜图鉴。图鉴边缘还凝着暗红的血痂,那是师父临终前塞给他时,染在上面的温热血迹;角落刻着的 “青云” 二字,被烟火熏得发黑,那是宗门大殿焚烧时留下的印记。
记忆如决堤的洪水,瞬间将他淹没 ——
烈火舔舐着宗门大殿的朱红立柱,浓烟滚滚中,黑风谷修士的玄色劲装格外刺眼。他看见师父墨尘挡在他身前,雪白的长袍被鲜血染红,那双总是温和笑着教他辨认灵植的手,此刻紧紧攥着青铜图鉴,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塞进他怀里:“阿衍,活下去…… 守住灵植图鉴,守住青云宗……”
话音未落,黑风谷头目黑疤的铁掌就穿透了师父的胸膛。鲜血溅在他脸上,滚烫的温度与寒潭的冰凉形成诡异的对比。
他抱着图鉴疯狂逃窜,却在灵田边撞见了苏清月。小师妹的发髻散了,衣裙被划破,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株刚培育成熟的速灵草,那是她准备送给自己的突破礼物。“林师兄!” 她朝他跑来,眼里满是惊慌,可还没等他伸手,两把弯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。
“小师妹!” 他嘶吼着冲过去,却被修士一脚踹倒在地。
“想救她?” 黑疤踩着他的手背,粗哑的声音像淬了毒,“把图鉴交出来,老子让你们死得痛快些!”
他看着小师妹的眼泪掉在速灵草上,看着刀锋划过她纤细的脖颈,看着那株翠绿的灵植被鲜血染红 —— 那一刻,他恨不得化作厉鬼,将这些仇敌生吞活剥!
最后,他被追至悬崖边。身后是万丈深渊,身前是穷凶极恶的追兵。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,怀里的图鉴贴着心口,带着师父和小师妹的温度,一同坠入黑暗。
“我明明…… 已经死了……”
林衍捂着发疼的胸口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,这是一双年轻的手,掌心没有常年握剑留下的厚茧,只有几处因砍柴磨出的浅痕 —— 这是他十五岁刚入青云宗,做杂役弟子时的手!
他猛地抬头,望向寒潭对面的山峦。月光下,青云宗的宗门轮廓清晰可见,飞檐斗拱完好无损,甚至能隐约看到灵田边闪烁的灯火 —— 那是负责守夜的弟子在巡逻!
“难道…… 我重生了?”
林衍的心脏狂跳起来,他踉跄着扑到潭边,双手捧起冷水泼在脸上。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,他又掐了自己一把,手臂传来清晰的痛感。不是幻觉!他真的重生了!
就在这时,他注意到潭边的石头上,放着一把生锈的砍柴刀,刀旁还压着一张纸条,上面是杂役房的任务分配:“林衍,今日需完成三百斤砍柴任务,送至后山柴房,逾期无灵气石发放。—— 王虎”
王虎!
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,扎进林衍的心里。前世,这个杂役管事就是黑风谷安插在青云宗的内奸!他靠着克扣弟子资源中饱私囊,还在黑风谷袭击时,偷偷打开了后山山门,导致大量修士涌入,加速了宗门的覆灭!
林衍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,指尖因愤怒而微微颤抖。前世的恨意如同沉寂的火山,在这一刻悄然苏醒。
“黑风谷…… 王虎……” 他低声念着这些名字,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“这一世,你们欠我的,欠青云宗的,我定要你们千倍百倍地偿还!”
“谁在那里鬼叫?”
一阵粗哑的呵斥声从身后传来,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。林衍猛地回头,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,穿着和他一样的杂役服,腰间别着一串钥匙,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 —— 正是王虎!
王虎走到林衍面前,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,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:“林衍?你不在山上砍柴,跑到寒潭边偷懒,还敢在这里鬼哭狼嚎?”
林衍压下眼底的杀意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:“王管事,我刚才砍柴时脚滑,不小心掉进潭里,刚爬上来,正准备回去继续砍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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