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雨接连下了两日,终于在第三日清晨歇住了势头,只留下湿漉漉的地面和一片洗过的、略显苍白的天空。秦砚坐在临时租住的公寓书桌前,刚结束一个简短的越洋视频会议,手边的咖啡还氤氲着微弱的热气。手机屏幕亮起,上面跳跃的名字是“宋建国”。
他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,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。对于这位岳父,或者说前岳父,秦砚心中始终保留着一份复杂的敬意。这份敬意并非源于宋家如今的地位,而是源于已故的爷爷秦远山与宋启明老爷子之间那份过命的交情,以及宋建国本人早年对秦家、对他还算不错的情分。尽管宋雨晴的事情让他对宋家心生隔阂,但基本的礼数,他不想失。
电话接通,那头传来宋建国略显低沉,但努力维持着平和的声音:“秦砚啊,没打扰你工作吧?”
“没有,宋叔叔,您请讲。”秦砚的语气客气而疏离。
“嗯……是这样,”宋建国似乎在斟酌措辞,“你看,你和雨晴的事情,闹到法院,这……这实在是不太好看。我们做长辈的,心里也着急。晚上要是方便,回家来一趟吧,我们坐下来,好好谈谈,总归是一家人,没有什么说不开的。”
“一家人”三个字,此刻听来带着几分刺耳的讽刺。秦砚垂下眼帘,遮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冷意。他清楚这次“谈谈”意味着什么,无非是施压、劝说,试图用过往的情分捆绑他。但他还是应了下来:“好,宋叔叔,我晚上过去。”
不是因为他还对这段关系抱有幻想,而是出于对长辈,尤其是对宋老爷子的一份尊重。有些话,确实需要当面说清楚,彻底断掉他们不切实际的念头。
晚上七点,秦砚准时出现在宋家老宅的门口。这栋带着独立小院的二层楼房,他曾来过无数次,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。曾经,这里也充满过欢声笑语,两位老爷子把酒言欢,他和宋雨晴……他闭了闭眼,将那些无用的回忆驱散,抬手按响了门铃。
开门的是王雅娟,她看到秦砚,脸上挤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笑容,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局促和讨好:“秦砚来了,快,快进来,你宋叔叔在书房等你呢。”
她侧身让开,目光在秦砚身上快速扫过,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些许情绪的松动,但看到的只有一片沉静的淡漠。她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缓和气氛的话,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。
秦砚微微颔首,没有多言,径直走向一楼的书房。书房的门虚掩着,他敲了敲,然后推门而入。
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茶香,宋建国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,手里盘着一串油光发亮的紫檀木手串,看到秦砚进来,他放下手串,指了指对面的沙发:“来了,坐。”
秦砚依言坐下,脊背挺直,姿态不卑不亢。
佣人端上来两杯刚沏好的热茶,氤氲的白气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起,暂时模糊了彼此的表情。
宋建国没有立刻切入正题,而是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吹浮叶,抿了一口,仿佛在品味茶香,也像是在酝酿情绪。他放下茶杯,目光落在秦砚身上,语气带着长辈特有的、试图拉近距离的温和:“秦砚啊,我知道,这段时间,你受委屈了。”
他顿了顿,观察着秦砚的反应,见对方依旧没什么表情,便继续道:“雨晴那孩子,是被我们惯坏了,不懂事,做了很多糊涂事,伤了你的心。这一点,我和你阿姨,还有她爷爷,都狠狠批评过她了。她自己也后悔得不行,天天在家里哭。”
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痛心疾首:“可是,你们毕竟是夫妻啊。俗话说,夫妻没有隔夜仇。你们结婚的时候,你秦爷爷和我们家老爷子,是多高兴啊!两位老人那是过命的交情,就盼着你们小辈能和和美美,把这份情谊延续下去。”
他开始打感情牌,试图用逝去的长辈和往日的恩情来软化秦砚:“你还记得吗?你刚接手秦氏那会儿,遇到那么大的难关,我们宋家也是不遗余力地支持你。虽然后来……唉,但这份心,你是知道的。看在你秦爷爷和我们家老爷子的面子上,看在两家这么多年的情分上,你再给雨晴一次机会,行不行?就算……就算真过不下去了,也好好商量,别闹上法庭啊,这传出去,对雨晴一个女孩子的名声多不好?你得多为她考虑考虑。”
他晓之以理,动之以情,甚至带上了隐隐的威胁——离婚对宋雨晴名声不好,你秦砚不能做得太绝。
秦砚安静地听着,脸上始终没有什么波澜。直到宋建国说完,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时,他才缓缓抬起眼眸,目光平静地迎上宋建国的视线。
“宋叔叔,”他的声音清晰而平稳,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,“您说的这些,我都明白。爷爷们当年的恩情,我秦砚一直铭记于心,从不敢忘。宋家在我困难时给予的帮助,我也心存感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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