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夏的傍晚,暮色带着一层温柔的暖意,缓缓漫进梧桐苑宋家老宅的客厅。王雅娟系着围裙,将最后一道清蒸鲈鱼端上餐桌,厨房里传来的饭菜香气与窗外飘来的栀子花甜香混合在一起,勾勒出寻常人家最安稳踏实的烟火气息。
餐桌旁,宋建国正戴着老花镜,就着灯光翻阅一份公司文件,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。宋雨晴刚到家,换了一身舒适的浅灰色棉质家居服,正用毛巾擦拭着洗过后微湿的发梢,带着一身从外面带回来的、混合了阳光与尘嚣的淡淡热气。她刚从“文柏艺术基金”的项目讨论会回来,又在工作室整理了一会儿资料,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但眼神清亮,精神尚好。
“回来了?快坐下,准备吃饭。”王雅娟解下围裙,招呼着,“今天这条鱼新鲜,我特意让吴妈早点去市场买的。”
“谢谢妈。”宋雨晴在父亲旁边坐下,拿起筷子。餐桌上的菜式都是她喜欢的,清蒸鲈鱼、蒜蓉空心菜、山药排骨汤,简单却用心。
饭桌上,起初是寻常的家常。宋建国简单问了几句公司新接手的一个小项目的进展,宋雨晴一一作答,思路清晰。王雅娟则絮叨着一些邻里间的琐事,谁家孩子考上了好大学,哪家老人搬去了郊区的养老社区。气氛平和,甚至算得上温馨。
然而,王雅娟的目光,总是不自觉地、带着小心翼翼的探究,悄悄落在女儿身上。女儿似乎瘦了些,下巴的线条比以前更清晰了,但气色不错,皮肤透着一股健康的光泽。最重要的是,她整个人的状态,沉静,专注,不再有过去那种或骄纵或阴郁的浮动感。这让她这个做母亲的,既欣慰,又隐隐生出另一种新的担忧。
饭吃了一半,宋建国因为一个工作电话暂时离席去了书房。餐桌上只剩下母女二人。
王雅娟给女儿夹了一块鱼腹肉,状似随意地开口:“晴晴,最近工作是不是特别忙?我看你有时候回来得挺晚,周末也常往工作室跑。”
“嗯,是有点忙。”宋雨晴点点头,专心挑着鱼刺,“‘文柏艺术基金’那个项目刚开始,很多前期工作要梳理,要看的资料也多。不过挺充实的,能学到很多东西。”
“充实就好,充实就好。”王雅娟连连应着,犹豫了一下,话在舌尖打了个转,还是说了出来,“就是……也别太拼了,注意身体。你看你,现在事业是慢慢有起色了,我和你爸看着都高兴。可是……”
她顿了顿,观察着女儿的神色,声音放得更轻缓,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关心:“可是,除了工作,生活上……有没有认识什么新朋友?或者……有没有考虑过,再开始一段新的感情?你还年轻,未来的路还长着,总是一个人,妈妈看着……心里不踏实。”
说完,她有些紧张地看着女儿,生怕这句话会触碰到女儿尚未愈合的伤疤,或者引起她的反感。毕竟,那段失败的婚姻和后来的种种,给这个家、给女儿带来的创伤太深了。
宋雨晴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,随即恢复了自然。她抬起眼,看向母亲。母亲眼中那份真切的、混合着担忧、期待和小心翼翼的关爱,让她心头一暖,也让她彻底明白,母亲在担心什么。
她放下筷子,拿起旁边的纸巾擦了擦嘴角,脸上并没有出现王雅娟预想中的抵触、黯然或激动。她的表情异常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理解的微笑。
“妈,”她的声音很温和,却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,“我知道您担心我。怕我走不出过去,怕我以后孤独。”
王雅娟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最终还是点了点头。
宋雨晴继续道,语气平和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:“您放心,过去的事,我真的已经放下了。不是强迫自己忘记,而是……接受了,消化了,把它变成了让我成长的养分。我现在想起那段婚姻,心里很平静,没有恨,也没有遗憾了。秦砚要结婚了,我也真心祝福他。我和他,早就是两条路上的人了。”
她顿了顿,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和明亮:“至于开始新的感情,妈,我现在真的不急,也不强求。缘分这种东西,可遇不可求。为了结婚而结婚,或者因为害怕孤单就随便找个人将就,那不是我要的生活。那样的婚姻,我经历过一次教训,足够了。”
她看着母亲,目光坦诚:“我现在的生活状态,我自己很满意,也很珍惜。我有喜欢并且正在努力做好的工作,每天都在学习新东西,接触有趣的人和有挑战性的想法。我能感受到自己在成长,在变得更有力量,更能掌控自己的生活。这种靠自己的双脚站在地上,靠自己的头脑去思考和创造,为自己的选择和决定负责的感觉……很好。真的很好。”
她的声音里没有刻意的激昂,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平静与满足。“这种独立、充实、自己掌握方向盘的感觉,让我觉得安心,也让我觉得,我自己一个人,也可以把日子过得很有滋味,很有意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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