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像一匹轻薄的素纱,笼着沪西码头的青石板路。江风卷着咸腥气掠过,吹散了昨夜巷战残留的血腥味,只留下满地枯黄的梧桐叶,被早起的清洁工扫成了一个个小堆,踩上去簌簌作响。
天刚蒙蒙亮,五龙会的兄弟们就动了起来,脚步声打破了码头的寂静。林虎光着膀子,露出古铜色的脊背,带着三个壮汉,扛着新做的厚实木货架,脚步稳健地挨家挨户给被青蛇帮砸过的铺子送去。他嗓门洪亮,隔着半条街都能听见:“张婶!您家的粮油铺货架,我们给您换新的了!结实得很,再没人敢随便砸!”
陈启然捧着一沓印好的招工启事,站在码头那棵老槐树下,槐树叶上的露珠滴落在他的肩头,他却浑然不觉。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,耐心地跟围上来的苦力和商户说着话,声音温和却透着力量:“大家放心,我们五龙会的抽成只收一成,全用来维护码头秩序、修缮破损的石板路,还有给夜里巡逻的兄弟置办家伙,绝不多拿大家一分一毫。”
林落宇则守在临时搭起的木桌登记台后,桌上铺着厚厚的账本,他手里的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,仔细记录着每一个人的名字、籍贯和擅长的活计。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镜,抬头对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苦力笑道:“你叫石头是吧?会开叉车?正好,码头的货运队缺人,你明天就来上班,工钱按天结,绝不拖欠。”
林凡尘缓步走在街巷里,黑色衬衫肩头的破洞已经被苏晴连夜缝补好,细密的针脚藏在布料纹路里,几乎看不出来。他看着眼前的景象——早点铺的蒸笼冒出腾腾热气,氤氲了半条街,葱花和肉馅的香气飘得老远;渔贩们挑着满筐活蹦乱跳的鲜鱼,大声吆喝着,嗓门一个比一个亮;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孩子,追着一只芦花鸡跑过石板路,笑闹声清脆得像檐下的风铃。这是沪西码头许久不曾有过的鲜活气息,是被青蛇帮的阴霾笼罩时,所有人不敢奢望的生机。
“林老大!”
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。建材铺的王老板拄着一根木拐杖,一瘸一拐地从铺子里走出来,他的右腿还肿着,是上个月被刀疤强带人砸店时踹伤的。王老板眼眶泛红,浑浊的老泪顺着皱纹往下淌,他看着林虎带人送来的崭新货架,嘴唇哆嗦着,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:“青蛇帮在的时候,我们哪敢奢望这个啊……他们收保护费比收租还狠,三成的利润啊!稍有不满就砸店,我上去理论,被那刀疤强一脚踹在腿上,躺了半个月……”
林凡尘停下脚步,快步上前扶住险些踉跄的王老板,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。他声音沉稳,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:“王叔,以后不会了。五龙会立帮,就守三条铁规矩——不欺老弱,不碰毒赌,不滥杀无辜。我们收的那一成抽成,每一笔都会记在账本上,公开给大家看,绝不多拿一分钱,更不会像青蛇帮那样,仗势欺人。”
王老板连连点头,转身踉跄着跑回铺子里,抱出一个圆滚滚的青皮西瓜,非要往林凡尘怀里塞。西瓜上还沾着露水,冰凉凉的:“林老大,这瓜是我自己种的,甜得很!你一定要尝尝!我王老三在这里对天发誓,往后五龙会说东,我绝不往西!谁要是敢跟五龙会作对,就是跟我王老三过不去!”
周围的商户和苦力渐渐围了过来,人越聚越多,七嘴八舌地说着话,语气里满是激动。卖鱼的张大叔攥着湿漉漉的渔网,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,红着脸喊道:“林老大!我们信你!以前青蛇帮的人来了,我们就像耗子见了猫,关门都来不及;现在你们来了,我们心里踏实!以后我老张的鱼,五龙会的兄弟来买,一律半价!”
一个年轻的苦力挤到前面,他手里攥着一把磨得锃亮的扳手,胳膊上还留着青蛇帮打人时留下的淤青,眼神里满是恳切:“林老大!我叫狗子,以前在码头扛大包,青蛇帮收保护费,我们干一天活,一半的钱都要被他们拿走,连饭都吃不上!你们要是不嫌弃,我想加入五龙会,跟着你们守沪西!我力气大,能扛货,能打架,不怕死!”
“我也想加入!我会修船!”
“算我一个!我在码头上干了十年,哪条路有坑,哪艘船有毛病,我门儿清!”
“我能守夜!青蛇帮的人要是敢来,我第一个冲上去!”
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,一张张黝黑的脸上满是真诚,眼里闪着光。林凡尘看着眼前的人群,后背的五龙纹隐隐发烫,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过,瞬间传遍四肢百骸。他想起成立五龙会的那个夜晚,五兄弟在露台上对着炭火宣誓,火光映着每个人的脸,他们说,要护沪西百姓周全,要让码头恢复往日的热闹。如今,他们终于做到了第一步。
“好!”林凡尘抬手压了压,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,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。他目光扫过每一张脸,声音铿锵有力,传遍了码头的每一个角落:“愿意加入五龙会的,我们欢迎!但丑话说在前头——入了会,就要守规矩!谁敢欺压百姓,谁敢碰毒赌,谁敢滥杀无辜,我林凡尘第一个饶不了他!五龙会的兄弟,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,对得起沪西的父老乡亲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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