凉茶的清苦还在舌尖打转,胡伯已经捻着胡须,将虎丘山的地势、虎丘帮的底细,细细说了个通透。末了,他从柜台下摸出个油纸包,塞到陈启然手里:“这是晒干的虎耳草,带着它,找龙涎草能省一半力气。山阴涧湿气重,再备上两贴祛湿膏药,别让寒气侵了骨。”
陈启然攥着油纸包,指尖触到里面干燥的草叶,心里暖烘烘的。他刚想道谢,林凡尘已经起身,沉声道:“虎丘一行,凶险难料,我和林虎留在沪西镇场子,你和林峰走一趟。”
“哥,我也想去!”林虎把嘴里的冰糖葫芦核吐出来,急得直跺脚,“我这白虎纹,对付小喽啰最管用!”
“沪西离不开你。”林凡尘拍了拍他的肩膀,目光扫过窗外沉沉的暮色,“龙兴社的货船今晚靠岸,指不定会有动作。你守着码头,比跟我们去虎丘更重要。”
林虎悻悻地撇撇嘴,不说话了。
次日天刚蒙蒙亮,晨雾还裹着沪西码头的水汽,黏在人的发梢和衣襟上,带着一股子江水的腥甜。林峰和陈启然已经背着包袱,立在了渡口。林凡尘和林虎来送,岸边的风带着凉意,吹得林峰玄色长衫的衣角翻飞,露出腕间那道淡青色的纹路——正是他的青龙纹。他拍了拍腰间的短刀,刀鞘是黑檀木做的,泛着温润的光,咧嘴一笑:“放心,最多十天,我和启然就带着龙涎草回来。”
陈启然把《百草录》残卷和黄纸贴身放好,又检查了一遍油纸包,油纸被晨露浸得微微发潮,他小心翼翼地掖了掖,点头道:“路上我会仔细研究龙涎草的习性,保证不白费功夫。”
林凡尘从怀里掏出两块碎银子,塞进林峰的包袱里,银子带着体温,沉甸甸的:“穷家富路,别亏待自己。遇到虎丘帮的人,能讲道理就别动手,记住,我们是寻药,不是结仇。”
船桨划破晨雾,“吱呀”一声,朝着苏州的方向驶去。船舱里,陈启然借着船篷缝隙漏进来的微光,又翻开了《百草录》。残卷上的字迹模糊,纸页边缘都磨出了毛边,他对照着胡伯给的虎耳草,在纸上勾勾画画,笔尖划过纸页,发出细碎的声响:“胡伯说,龙涎草和虎耳草伴生,叶片呈鳞片状,茎上有细毛,触之黏手……而且只长在涧底的岩石缝里。”
林峰靠在船舷上,望着两岸倒退的芦苇荡,芦花被风吹得漫天飞舞,像一层薄薄的雪。他腕间的青龙纹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青光,像是蛰伏的龙,正在缓缓苏醒。他把玩着腰间的短刀,指尖划过冰凉的刀鞘,漫声道:“虎丘帮要是识相,借我们一块地方采药;要是不识相,也别怪我不客气。”
船行两日,抵达苏州码头时,已是晌午。日头毒辣辣地晒着,柏油路面都快被烤化了,冒着热气。两人弃船登岸,沿着官道往虎丘山的方向走。江南的路,比沪西的石板路软和,踩上去满是泥土的腥气,鞋底子都沾了一层湿泥。走了约莫半个时辰,路边的树林里突然“窸窸窣窣”一阵响,树叶被踩得沙沙作响,三个拿着木棍的小混混窜了出来,个个歪戴帽子,敞着衣襟,露出黝黑的胸膛,脸上带着痞气。
“站住!”为首的混混掂着木棍,木棍上还沾着泥点,他三角眼在两人的包袱上滴溜溜转,嘴角撇出一抹不屑,“此路是我开,此树是我栽,要想从此过,留下买路财!”
陈启然皱了皱眉,刚想开口周旋,林峰已经上前一步,挡在他身前。他目光一扫,落在了为首混混腰间的黑色腰牌上——牌上刻着的黑龙图案,张牙舞爪,和沪西龙兴社的腰牌一模一样,连边缘的磨损痕迹都如出一辙。
“龙兴社的人,也敢跑到苏州来撒野?”林峰冷笑一声,声音里带着几分寒意,像淬了冰。
为首的混混脸色一变,随即又梗起脖子,唾沫星子横飞:“知道龙兴社还敢顶嘴?识相的赶紧把包袱交出来,不然爷爷们打断你们的腿!”
说着,三个混混举着木棍就冲了上来,木棍带着风声,砸向林峰的头顶。陈启然往后退了一步,攥紧了怀里的油纸包,指节都泛白了。林峰却站在原地没动,直到一根木棍离他的头顶只有三寸远,他才猛地侧身躲开,同时手腕一翻,一股热流从丹田涌遍全身,顺着血脉,直冲到腕间。
腕间的青龙纹骤然亮起,血色的纹路像是活了过来,蜿蜒在皮肤表面,鳞片的纹路都清晰可见,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,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。那红光越来越盛,映得林峰的侧脸都染上了一层赤金色,隐隐有龙吟之声,细不可闻。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鬼东西?”为首的混混吓得一哆嗦,手里的木棍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,滚出去老远,他脸色惨白如纸,嘴唇都在发抖。
另外两个混混也停住了脚步,看着林峰腕间的血纹,像是见了鬼似的,吓得连连后退,脚下一绊,摔了个四脚朝天,嘴里嘟囔着:“妖术!是妖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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