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殿献薯的震撼余波未平,一场无声的变革已悄然在大明腹地蔓延。朱元璋的意志化作了最高效的政令,红薯、玉米的种苗在重兵护卫下,被送往精心挑选的皇庄、官田。李景隆编写的《新作物栽培要略》也随着种苗分发下去,里面用最浅显的语言说明了起垄、施肥、扦插等关键要点。
然而,千年来的耕作习惯并非一纸文书所能改变。许多老农捧着从未见过的种子,面对“古怪”的种植要求,疑虑重重。地方官吏也多是阳奉阴违,生怕推广不力反受其累,不如种稳妥的稻麦。
李景隆深知“村看村,户看户”的道理。他再次请求朱元璋,允许格物院派出“农技指导”,分赴各试点田,与老农同吃同住,亲手示范。这些指导,多是格物院中头脑灵活、接受了新思想的年轻学徒,他们不仅教技术,更将“格物致知”、“观察验证”的理念潜移默化地传播。
同时,李景隆奏请对成功推广新作物的州县官员予以重赏,对消极懈怠者则严厉惩处。恩威并施之下,推广的阻力才渐渐减小。秋收时节,当试点田里挖出成堆的红薯,摘下金黄的玉米棒时,最初的怀疑者变成了最狂热的拥护者。丰收的景象比任何说教都更有力量。
【叮!宿主成功推动高产作物初期推广,农业改革迈出关键一步,奖励积分5000点。】
朝堂之上,因这实实在在、利在千秋的功绩,针对李景隆的明枪暗箭暂时稀少了许多。蓝玉似乎也沉寂下来,但李景隆通过隐秘渠道得知,蓝玉及其党羽,近来与江浙一带的某些豪商巨贾走动频繁。他们的目光,似乎投向了那本应属于朝廷专营,利润却让无数人眼红的——海贸。
李景隆心中冷笑,他知道蓝玉绝不会甘心。但眼下,他无暇与之过多纠缠。高产作物的成功,为他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和资源,他的工业计划必须加速。
格物院内,一个新的、守卫更加森严的工棚建立起来。核心区域只有李景隆和赵铁柱等寥寥数人能够进入。这里,正在进行一项划时代的尝试——研制世界上第一台实用性蒸汽机。
李景隆没有好高骛远地直接挑战高压蒸汽机,而是从最基础的大气式蒸汽机(纽科门蒸汽机)入手。原理并不复杂:利用蒸汽冷凝产生真空,依靠大气压力做功。但实现起来困难重重:气缸的密封、冷凝效率、传动机构……每一个环节都考验着这个时代的加工精度。
赵铁柱几乎住在了工棚里,这个曾经的琉璃工匠,如今已成长为格物院的首席机械大师。他带领着几名精选的工匠,按照李景隆绘制的图纸,反复试验。用上了西山矿场产出的优质钢材,加工精度在一次次失败中不断提升。
“少爷,这活塞与气缸之间的缝隙,还是太大,漏气严重。”赵铁柱抹着汗,汇报着进展。
“尝试用浸油的麻绳或者软木做密封圈。”李景隆提出建议,“另外,冷凝喷水的时机和水量还要精确控制。”
失败,改进,再失败,再改进……工棚里日夜回荡着金属的敲打声和蒸汽的嘶鸣。大量的积分被投入进去,兑换更精密的测量工具和特种材料。
就在李景隆埋头于蒸汽机研发时,朱标带来了一个消息:朱元璋有意在明年,待新作物推广初见成效后,正式设立“市舶提举司”,有限度地开放福建、广东几处港口,允许“勘合贸易”(即凭官方凭证进行的朝贡贸易),尝试将海贸纳入正规管理。
“父皇之意,是先小范围试行,看看效果,也看看各方的反应。”朱标对李景隆说道,“九江,你于海事最有见地,此事你需多用心。”
李景隆心中振奋,这无疑是海禁政策松动的重大信号!虽然只是“勘合贸易”,离他理想中的大航海还有距离,但已是历史性的进步。他立刻意识到,这既是机遇,也是巨大的挑战。如何管理?如何征税?如何防止走私和倭寇借机生事?这需要一套全新的、高效的制度设计。
他将蒸汽机的研发工作交给赵铁柱,自己则开始埋头撰写《市舶司管理条陈》和《海军建设疏》。在条陈中,他借鉴后世经验,提出了详细的船舶登记、货物查验、关税征收、引水员管理制度。在奏疏中,他则强调,要开放海贸,必须有一支强大的海军保驾护航,建议以“破浪”船队为基础,组建一支装备新式炮舰(他脑海中已有了初步的明轮或螺旋桨动力炮舰草图)的专业海军。
他将工业、海洋、制度建设视为一体,勾勒着一幅宏大的蓝图。这份奏疏耗费了他大量心血,写写停停,不断修改。
而就在他奋笔疾书之时,格物院深处的那间工棚里,经过不知第几百次的试验,一台笨重、粗糙,但终于能够连续、稳定运转的机器,发出了沉闷而有节奏的“呼哧”声。气缸活塞在大气压力的推动下,缓缓地、坚定地往复运动,通过横梁带动一个巨大的水轮,将工棚旁沟渠里的水,源源不断地提送到高处!
赵铁柱和工匠们看着这自己亲手创造出的“铁牛”,激动得热泪盈眶。他们或许还不完全理解其原理,但他们知道,一个全新的时代,就在这单调的“呼哧”声中,悄然到来了。
消息传到李景隆耳中,他放下笔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蒸汽机成功了,虽然只是最初级的型号,但这意味着,动力革命的火种,已经在大明点燃。
工业的血液已然沸腾,海洋的大门即将开启。此刻的李景隆,站在格物院的阁楼上,望着远处点点帆影的长江,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豪情与紧迫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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