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朱标感染时疫的消息,如同一声惊雷,炸响了死寂的南京城。紫禁城内的空气瞬间凝固,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宫墙内蔓延。朱元璋闻讯,眼前一黑,几乎从龙椅上栽倒,被左右太监死死扶住。他推开内侍,踉跄着冲向慈庆宫,步伐慌乱,哪还有半分帝王威仪。
慈庆宫内,药气弥漫。朱标躺在龙榻上,面色蜡黄,眼窝深陷,气息微弱,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。皇后马氏守在榻边,泪如雨下,一众御医跪在殿外,面如死灰,瑟瑟发抖。
“标儿!朕的标儿!”朱元璋扑到榻前,握住儿子冰凉的手,声音颤抖,老泪纵横。他猛地回头,眼中布满血丝,如同受伤的雄狮,厉声咆哮:“救不了太子,朕要你们太医院全体陪葬!”
太医院院使瘫软在地,磕头如捣蒜:“陛下……臣等无能……殿下脉象紊乱,邪入营血,已是……已是危殆之象啊!”
“废物!一群废物!”朱元璋一脚踹翻御案,药盏碎了一地。绝望和暴怒几乎将他吞噬。就在这混乱之际,他猛地想起了李景隆。
“李景隆!李景隆何在?!”他嘶吼道,声音沙哑破裂。
李景隆其实早已闻讯赶到,却被挡在宫外。闻听宣召,他立刻整了整衣冠,快步踏入这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内殿。他看了一眼榻上的朱标,心猛地一沉。病情远比想象的凶险。
“李景隆!”朱元璋死死抓住他的手臂,力道大得惊人,指甲几乎掐入肉里,“你救过皇后,防控过时疫!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,奇技淫巧也好,仙法妖术也罢,给朕救活标儿!救活他!否则……否则……”后面的话,他已说不出口,但那眼中的疯狂与绝望,让李景隆脊背发凉。
“陛下!”李景隆稳住心神,沉声道,“臣必竭尽全力!但请陛下允准三事:一,慈庆宫即刻封锁,除必要医护,任何人不得出入,以防扩散;二,殿内一应事宜,由臣全权处置,太医院需无条件配合;三,请陛下与娘娘暂离此地,保重龙体凤体!”
此刻的朱元璋已方寸大乱,只要能救儿子,什么都答应:“准!都准!快!快救标儿!”
李景隆不再多言,立刻化身战场指挥官。他首先下令将所有窗户打开通风(违背此时认为邪风入体的常识),用烈酒擦拭所有器物表面,命令所有接触人员用煮沸的布巾蒙住口鼻。他驱离了大部分宫女太监,只留下几个胆大心细的,由他亲自培训隔离防护要点。
接着,他走到朱标榻前,仔细检查。高热、严重脱水、循环衰竭……典型的霍乱重症。太医院的汤药显然无效。他深吸一口气,知道必须动用最后的底牌了——那瓶在格物院最深处的密柜中,经过无数次失败才提取出的、纯度极低、风险极高的“青霉素”粗提物。这是真正的赌博,赌赢了,创造奇迹;赌输了,万劫不复。
“取我的药箱来!”李景隆对紧随其后的赵铁柱(他不放心,硬是跟了进来)低声道。药箱最底层,是一个用蜜蜡严密封存的小瓷瓶。
“陛下,娘娘,”李景隆举起瓷瓶,神色无比凝重,“此药乃臣依古方,结合格物秘法,耗时数年,机缘巧合所得,或可克制此类‘邪微’。然……此药性烈,从未用于人身,尤其殿下凤体违和,臣……不敢保证万全。”他必须把风险说到极致。
朱元璋看着那不起眼的小瓶,又看看奄奄一息的儿子,把心一横:“用!朕准你用!有任何差池,朕恕你无罪!”
李景隆不再犹豫。他先用温盐水小心翼翼地给朱标进行口服补液(无法静脉注射),缓解脱水。然后,他取出一根用沸水煮过的银管,蘸取极少量青霉素溶液,极其谨慎地滴入朱标口中。剂量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,他需要观察是否有过敏反应。
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流逝。殿内静得可怕,只有朱标微弱的呼吸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。朱元璋和马皇后紧握双手,指甲掐入彼此掌心而不自知。
半个时辰后,朱标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,并未出现剧烈反应。李景隆稍稍松了口气,再次给予一剂稍大的药量,并继续补液。他整夜未眠,守在榻边,密切观察着朱标的每一点细微变化。
次日黎明,第一缕曙光透入窗棂。朱标的高热,竟然奇迹般地退去了一些!虽然依旧虚弱,但呼吸明显变得均匀悠长,脸色也不再是死灰。他缓缓睁开了眼睛,虽然迷茫,却有了神采!
“标儿!”马皇后喜极而泣。朱元璋扑到榻前,颤抖着抚摸儿子的额头,老泪纵横,这一次,是狂喜的泪水。
“陛下,娘娘,殿下……已暂时脱离险境。”李景隆声音沙哑,浑身已被汗水浸透,几乎虚脱,“然病去如抽丝,需继续用药,精心调养数月,方可望康复。”
消息传出,宫内外一片哗然!太医院众人面如死灰,他们束手无策的绝症,竟真被李景隆用“奇药”救回!这无疑是对整个传统医体系的致命一击。
朱元璋看着李景隆,眼神复杂到了极点——有感激,有震惊,有庆幸,但深处,那抹难以言喻的忌惮,却更深了。此子,竟真有“逆天改命”之能!
“李景隆,”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,却不容置疑,“太子痊愈之前,你便留在宫中,亲自照料。太医院……哼,一群废物!即日起,宫中一应医药事宜,由你暂行掌管!疫区防治,亦由你全权负责!”
这道旨意,等于将大明帝国的医疗主导权,正式交到了李景隆和他的“格物医道”手中。
经此一役,李景隆的医术被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,声望如日中天。格物院医学馆的地位再也无人能够撼动。然而,救治太子带来的巨大荣耀与权力,也如同一把双刃剑,将他更深地卷入了帝国最高权力斗争的核心。痊愈后的朱标对他更加倚重信赖,而朱元璋的审视,也必将更加严密和复杂。前方的路,看似平坦,实则步步惊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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