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文二年的秋日,本应是丰收与安宁的季节,一份来自九边重镇大同的八百里加急军报,却如同凛冬的寒流,瞬间冰封了南京城的暖意。军报上寥寥数语,却触目惊心:“蒙古瓦剌部首领马哈木,纠合鞑靼、兀良哈等部,率铁骑数万,大举犯边!敌寇携大量火铳,甚有仿我‘洪武一式’之器,临阵施放,烟焰蔽日,我军初战不利,损兵逾千,阳和口失守,敌锋已抵大同城下!”
乾清宫内,空气仿佛凝固了。刚刚因海疆、新政而稍有舒展的建文帝朱标,握着军报的手指微微颤抖,脸色发白。火铳!敌人竟然也有了火铳!而且能大规模使用,在野战中压制明军!这消息比单纯的入寇更加骇人听闻。洪武一式的威力,黑风口之战早已证明,如今竟为敌所用?!
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!”兵部尚书失声惊呼,“火铳制造之法,乃国家绝密!格物院管控极严,如何会流落虏手?!”
所有人的目光,如同实质般刺向肃立班中的李景隆。震惊、怀疑、愤怒、恐惧……种种情绪在朝堂上弥漫。保守派官员更是如同抓住了天大的把柄,眼中闪过幸灾乐祸的光芒。
“李少保!”一位御史忍不住出列,声音尖利,“火器乃国之重器,一向由你格物院专管。如今竟资敌以器,致使边关生灵涂炭,大同危在旦夕!你作何解释?!”
矛头直指李景隆!技术泄露,资敌叛国,这罪名足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!
朱标的目光也投向李景隆,带着震惊与深深的疑虑。他信任李景隆,但眼前的事实太过惊悚。
李景隆心中亦是巨震,但他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。技术泄露的可能性确实存在,但绝无可能是大规模、成体系的泄露。他深吸一口气,出列躬身,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:“陛下,此事蹊跷甚多,容臣细察。然当务之急,乃解大同之围,退却虏骑。至于火器外流一事,臣愿立军令状,彻查到底,若系臣之失职,甘当重典!然请陛下明鉴,此刻绝非追究之时,边关将士正在浴血!”
他的镇定感染了部分人。朱标也回过神来,强压心中惊怒,沉声道:“李爱卿所言极是。大同危急,如何退敌,诸位可有良策?”
一位老成持重的勋贵出列:“陛下!虏骑挟火器之利,士气正盛,不可力敌。当急令周边诸镇驰援,坚壁清野,固守待援。虏寇掠无所得,自然退去。”
“不可!”另一位将领反驳,“固守待援,坐视虏骑蹂躏地方,百姓何辜?且若任其从容劫掠,补充给养,其势更炽!当发京营精骑,汇合诸镇兵马,主动出击,与敌决战于野,一举击溃!”
双方争论不休。主守派认为敌情不明,火器犀利,冒险浪战恐重蹈覆辙;主战派则认为消极防守有损国威,且放任虏骑肆虐后果严重。
“陛下,”李景隆再次开口,声音清晰,“臣以为,两位大人所言皆有道理,然皆未中要害。”
众人目光再次聚焦。
“虏寇虽有火器,然其来源不明,数量、质量、训练、战术配合,皆远不及我神机新军。彼辈仿制,只得其形,未得其神。其所恃者,仍是骑兵之迅捷剽悍,火器不过辅助,且必是前装滑膛,射程、精度、射速有限。”李景隆冷静分析,仿佛在格物院推演沙盘,“我军新败,非战之罪,实因猝不及防,不明敌情。今既知其虚实,反是好事。”
他转向朱标,目光灼灼:“臣请陛下,调神机新军一部,携最新改良之火炮、火铳,并抽调京营精锐骑兵,即刻北上驰援大同!此战,不仅要击退虏骑,更要夺回其手中火器,查明来源!同时,可命辽东、宣府诸镇出兵侧击,牵制敌寇。臣愿亲赴前线,戴罪立功,以正国法,以安人心!”
亲赴前线!戴罪立功!朝堂一片哗然。李景隆此举,无异于将自身命运与战局彻底绑定。胜,则可洗刷嫌疑,再立新功;败,则万劫不复。
朱标深深地看着李景隆,眼中神色复杂。他相信李景隆的忠诚与能力,但此事实在太大。最终,对边关安危的担忧和对查明真相的迫切,压倒了一切。
“准!”朱标下定决心,声音恢复帝王的威严,“即着李景隆为钦差,总督大同军务,赐尚方宝剑,节制山西、大同诸军,便宜行事!神机新军火器营及京营精骑,即刻拔营北上!兵部、户部、工部,全力配合,不得有误!”
“臣,领旨!必不负陛下重托!”李景隆重重叩首,目光坚定。他必须去,不仅为退敌,更为查明真相,扞卫他一手推动的变革成果。
军情如火,李景隆甚至来不及回府,便与传旨太监一同出宫,直奔京郊神机新军大营。营中早已接到旨意,战鼓隆隆,号角连天,一派肃杀。新任神机新军指挥使(由原副将擢升)早已点齐兵马,等候将令。
李景隆一身戎装,登台点将。他没有长篇大论,只是目光扫过台下肃立的将士,沉声道:“弟兄们!北虏犯边,屠我百姓,更窃我利器,以我之矛攻我之盾!此乃奇耻大辱!今日北上,不为封侯,只为雪耻!为让那些蛮子知道,大明火器之利,非是尔等宵小可以觊觎!更要将那窃我机密的蛀虫,揪出来,千刀万剐!全军听令,即刻开拔,驰援大同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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