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回到车上,掏出那部屏幕边缘已经摔裂的手机,手指飞快地点开了一个名为“同城跑腿联盟”的微信群。这个群里聚集了全市几百名跑腿小哥、骑手和同城配送从业者,此刻消息正以刷屏的速度滚动着,话题中心果然又是“天行者”。
“刚才有没有人看到?云顶公寓方向,三架‘天行者’编队飞过,说是送进口海鲜,从机场直接飞过去,十分钟就到了!”
“啧啧,这速度谁顶得住啊?咱骑着电动车在堵车大军里龟速爬行的时候,人家直接天上飞,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。”
“普及?我看悬!上次下了点小雨,我就没见它们飞出来过。而且那货箱看着就小,能装啥?也就送送奶茶、文件这些轻东西,真要送个大件或者易碎品,还得靠咱们。”
“话别说太满!我听说‘天行者’正在研发载重更大的机型,而且他们已经和好几家大型商超谈合作了,以后超市配送可能都要用无人机。技术迭代快得很,说不定过两年,咱们真就得失业了。”
“失业倒不至于,总有些地方无人机到不了吧?比如老城区那些窄巷,或者没有停机坪的老旧小区,还不得靠咱们跑腿?”
“可那些地方的订单利润低啊!高端订单都被无人机抢完了,咱们就只能捡点残羹剩饭?”
群里的议论像炸开了锅,有人焦虑不安,有人强装镇定,有人不屑一顾,还有人在出谋划策,说要联合起来向平台施压。赵小刀没发言,只是默默地滑动屏幕,看着大家的发言,眉头皱得更紧了。他比谁都清楚,无人机代表的是一种降维打击。他的电动车就算改装得再厉害,速度再快;他就算对城市的大街小巷再熟悉,能找到再多捷径,在直线的、无视地形障碍的空中航线面前,这些优势都荡然无存。他赖以生存的“地理知识”壁垒,正在被冰冷的技术无情地瓦解。
这时,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一个新的订单提醒,打断了他的思绪。他点开一看:【代购:城西“老味道”糕点铺的桃酥一斤,送至城东新区规划馆工地。备注:急,老板开会要用,务必在一点前送到。】
赵小刀抬腕看了看手表,现在已经十二点零五分。城西到城东新区,几乎横跨了小半个城市,而且正值午间拥堵高峰,地面交通就算一路绿灯,至少也需要一个小时,稍微堵一点,就肯定赶不上一点前送达。他下意识地抬头又看了一眼天空,天空湛蓝,万里无云,正是无人机飞行的绝佳天气。他在心里估算着,从“老味道”糕点铺到城东规划馆工地,直线距离也就十几公里,如果是无人机配送,最多二十分钟就能送到,比地面快了整整三分之二。
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,像冷水一样浇透了他的全身。他引以为傲的速度和效率,他用五年时间积累的经验和口碑,在更先进的生产力面前,竟然显得如此无力。他甚至能想象到,客户在下单时,或许也犹豫过要不要选择“天行者”,只是因为桃酥易碎,而且工地环境复杂,无人机无法精准投递,才选择了他们。
但赵小刀不是轻易认输的人。他骨子里带着一股韧劲,越是遇到挑战,越是不服输。他猛地拧动电门,电动车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,像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。拥堵的街道上,汽车排起了长龙,喇叭声此起彼伏。赵小刀凭借着对每个路口红绿灯节奏、每条小巷通畅程度的肌肉记忆,灵活地穿梭着。他避开主干道的拥堵,拐进一条狭窄的老巷,巷子里的石板路坑坑洼洼,电动车颠簸着前进,却比在主干道上快了不止一倍。
他知道,无人机能做到的,是极致的速度和效率,但他能提供的,是无人机做不到的温度和灵活。比如,他可以在到达“老味道”糕点铺后,不是简单地拿上一斤桃酥就走,而是会仔细检查桃酥的新鲜程度,用手捏一捏,确认是否酥脆,挑选手品相最好、没有破碎的;比如,他可以根据客户“老板开会要用”的备注,特意让老板用精致的礼盒包装,还额外拿了几个一次性纸盘和纸巾,方便他们分发;比如,他在送到规划馆工地时,不仅能精准找到客户指定的会议室,还能顺便给里面熟识的工头带个话,说门口的材料运输车已经到了;再比如,如果遇到突发状况——比如桃酥不小心摔碎了,他可以立刻返回糕点铺重新购买;比如客户临时更改了送达地点,他可以随时调整路线。这些需要人脑判断、人情沟通和灵活应变的事情,都是冰冷的机器无法替代的。
二十分钟后,赵小刀骑着电动车冲进了城东新区规划馆工地。工地里尘土飞扬,大型机械轰鸣作响。他停好车,拎着包装精美的桃酥礼盒,快步走向办公楼。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T恤,贴在背上,脸上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滴落,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脚步。
“您好,请问是李老板的办公室吗?这是他订的桃酥。”赵小刀敲了敲会议室的门,里面传来一阵讨论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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