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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条条,一款款,冰冷、细致、充满不信任和防备,像一道道沉重的枷锁,将“探视”这个原本属于母亲的权利,框定在了一个极其狭窄、屈辱的范围内。
温舒然握着纸张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,纸张发出簌簌的响声。她的胸口剧烈起伏,一股混合着愤怒、羞耻和巨大悲凉的火焰猛地冲上头顶!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?!”她猛地抬起头,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对面面无表情的秦舟,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颤抖,“每月两次,每次两小时,还得提前申请批准?只能在指定的公园,旁边还要有人监视?不能给孩子带任何东西?不能问家里的事?秦舟,你们这是探视还是探监?!我是江念泽的亲生母亲!法律判决我享有探视权!不是让你们这样来羞辱我、防范我的!”
秦舟静静地等她说完,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。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,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预报:
“温女士,请注意您的情绪。这份细则,是基于江总作为孩子法定监护人的首要责任——保障孩子最大利益——而制定的。考虑到过往您的一些行为对孩子造成的心理影响,以及您目前……不稳定的生活状态,设定明确的规则和边界,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混乱和对孩子的二次伤害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锐利地看向温舒然:“您可以选择不接受这份细则。”
温舒然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,以为还有谈判余地。
但秦舟接下来的话,却将她这丝希望彻底浇灭:“那么,我们将无法就探视的具体安排达成一致。根据判决,协商不成的,由法院执行庭根据实际情况安排。您可以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您认为‘合理’的探视方案。”
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扯动了一下,露出一丝近乎残忍的冷静:“但是,温女士,以您目前的情况,以及江总这边所能提供的关于孩子心理健康需要稳定环境的证据,您不妨猜测一下,法院执行庭在权衡之后,是会支持您‘随时随地、不受限制’的母爱诉求,还是会倾向于采纳能为孩子提供明确规则和安全感的、监护方提出的详细方案?”
他的话像一把冰锥,精准地刺破了温舒然所有的愤怒和幻想。是啊,法院……判决已经下来了,抚养权在江砚辞手里。在执行层面,法官会听谁的?会相信一个曾经“失职”、如今落魄不堪的母亲,还是一个能提供最优越条件、手握孩子心理评估报告的亿万富豪父亲?
答案不言而喻。
如果她不签这份屈辱的细则,很可能连这每月可怜的四小时,都保不住。江砚辞完全有能力,也有理由,通过法律程序,让她的探视变得更加困难,甚至……彻底取消。
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现实,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。愤怒的火苗熄灭了,只剩下彻骨的寒冷和绝望的屈服。她看着那份冰冷的《细则》,又看看秦舟毫无表情的脸,仿佛看到了江砚辞站在他身后,用那双冷漠的眼睛,俯瞰着她,告诉她:这就是你仅剩的,施舍给你的,带着枷锁的“权利”。
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,但她死死咬住下唇,没让它掉下来。她不能在这里哭,不能再在这个男人面前,露出更多的狼狈和脆弱。
她颤抖着手,拿起秦舟递过来的笔。笔尖悬在签名处,久久落不下去。每一个字,都像是对她作为母亲身份的彻底否定和侮辱。
最终,她闭上眼,用尽全身力气,在那份《探视权行使细则》的最后一页,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字迹歪斜颤抖,像她此刻破碎不堪的心。
秦舟收回了签好字的文件,仔细检查了一下,然后公事公办地说:“好的,细则生效。首次探视安排在本周六上午九点,地点已写明。请务必提前24小时,也就是本周五上午九点前,发送邮件确认。若无确认,视为放弃。陪同人员会准时带孩子到达。请注意遵守所有条款。”
说完,他站起身,将文件收好,微微点头:“没有其他事的话,我先走了。”
他转身离开,步伐稳健,没有一丝停留。
温舒然独自坐在空旷冰冷的会议室里,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桌面,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签下名字、此刻空空如也的掌心。那里,仿佛还残留着那份《细则》纸张冰凉的触感,和钢笔沉重压下的屈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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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六,天气阴冷,天空是压抑的灰白色。中央公园里游人稀少,儿童游乐场更是冷清。温舒然提前了半个小时就到了,她站在沙池旁指定的位置,裹紧身上单薄的旧外套,寒风穿透衣物,冻得她瑟瑟发抖。但她浑然不觉,只是死死地盯着公园入口的方向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混合着极度的期盼和深重的恐惧。
九点整,一分不差。
一个穿着厚实棉衣、面容敦厚的中年保姆,牵着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、戴着毛线帽的小男孩,从公园入口处缓缓走来。是张姨和念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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