甲板上的狂风带着刺骨的阴寒,那不是寻常海风的咸腥,而是亿万“海幽灵”凝聚的、直透灵魂的死寂与怨恨。防护光罩在幽灵黑潮的疯狂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,明灭的光芒映照着一张张惨白而绝望的脸——那是黑箭号船员们。
而比幽灵黑潮更令人心悸的,是那深海之下缓缓亮起的两点猩红光芒。它们巨大如深渊入口,漠然、饥饿,带着一种凌驾于生灵之上的古老恶意,每一次微微闪烁,都仿佛与那尚未完全消散的“归墟潮信”余韵共振,让人的心脏不由自主地随之抽搐。
凌天刚刚突破神宫境的澎湃力量,在这天灾般的恐怖景象面前,也显得如此渺小。他怀中的小芽已经吓得失去了声音,只能死死抓住他的衣襟,小脸埋在他胸前,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。她怀中的定海楔,如同受到了最强烈的挑衅,自主散发出更加明亮的深蓝色光华,试图对抗那猩红目光带来的压迫,但这光芒反而像黑暗中的灯塔,更加清晰地指明了他们的位置。
“操!操!操!”独眼疤面连骂三声,仅存的独眼瞪得溜圆,看着那无边无际的幽灵黑潮和海底的猩红巨目,脸上的疤痕都在扭曲,“是‘渊魔’!至少是‘将’级的深渊魔物!它被‘潮信’和这小丫头的‘潮汐之引’引来了!妈的,这下全完了!”
渊魔?深渊魔物?凌天心头一震。这与寂灭骸皇麾下的“骸侍”是同源吗?还是这片“龙陨之海”特有的、被“归墟”气息污染孕育的恐怖存在?
鬼梭舰长踉跄着从舱门追出,看到眼前的景象,也是面色惨白如纸。他顾不得再抓捕凌天等人,嘶声对着传音法阵吼道:“所有单位!放弃抓捕!全力维持防护!动力舱!给我把灵炉功率推到极限!转向!转向!离开这片海域!”
然而,已经太迟了。
那海底的猩红巨目似乎“注视”够了,其中一只,微微动了一下。
哗啦——!!!
平静(相对而言)的海面骤然隆起一座黑色的山丘!一条无法形容其庞大的、布满暗沉鳞片和嶙峋骨刺的、如同山脉脊梁般的巨尾,猛地破开海面,带着碾碎星辰般的恐怖力量,无视了幽灵黑潮,无视了空间距离,朝着黑箭号……横扫而来!
巨尾尚未及身,那排山倒海般的风压已然先至!甲板上修为稍弱的船员直接被压趴在地,口喷鲜血!坚固的金属甲板发出金属疲劳的呻吟,开始变形!防护光罩更是如同气泡般剧烈凹陷,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,眼看就要彻底破碎!
这一击若是落实,整艘黑箭号连同其上所有人,都将化为齑粉!
生死关头,凌天眼中混沌之色与白金星芒疯狂闪烁,刚刚凝聚、尚且虚浮不稳的“混沌神宫”在丹田内剧烈震颤,疯狂抽取着体内一切可用的力量!他知道,逃不掉!唯一的机会,是挡下,或者……偏转这一击!
“独眼!助我!”凌天嘶声咆哮,不再有任何保留,将怀中小芽猛地塞到旁边惊呆的老鱼头怀中,自己则迎着那横扫而来的灭世巨尾,一步踏出!
他双手在胸前急速划动,灰银色的混沌源力与那混沌寂灭之漩中心的白金星火被强行融合、压缩,在他身前勾勒出一个急速旋转的、脸盆大小的、边缘模糊的灰白漩涡!这漩涡出现的刹那,周围的光线、声音、乃至空间都仿佛被其吞噬、扭曲!
这不再是之前吞噬灵能的虚影,而是他以新晋神宫境的全部力量,结合混沌寂灭之漩本源,凝聚出的——混沌归墟之印的雏形!虽然极不稳定,却已蕴含了一丝真正的“归墟”意境!
“给老子开!”独眼疤面虽惊骇欲绝,但生死之际凶性也被彻底激发,他狂吼着,竟将手中那门板般的黑色斩刀狠狠插入甲板,双手结出一个古老而血腥的手印,猛地拍在自己胸口!噗!他喷出一口精血,那血液并非鲜红,而是暗沉如铁,瞬间被斩刀吸收!
嗡!斩刀爆发出冲天的暗红煞气,隐隐化作一尊模糊的、咆哮的独角海兽虚影,带着独眼疤面毕生的修为与精血之力,紧随凌天的灰白漩涡之后,悍然撞向那扫来的巨尾!
与此同时,鬼梭舰长也做出了决断,他猛地将双梭交叉刺入甲板特定符文节点,嘶吼道:“黑箭!燃灵!护盾集中!舰首对冲!”
黑箭号船体猛地一震,所有外部灯光瞬间熄灭,连防护光罩都彻底收缩,将全部能量汇聚到船首,形成一面凝实无比、尖端锋锐如箭的深蓝色能量巨盾,同样义无反顾地朝着巨尾撞去!
三股力量,在刹那间,与那灭世般的恐怖巨尾,轰然对撞!
没有声音。
或者说,声音在爆发的一瞬间就被那极致的力量碰撞所产生的、仿佛连时空都撕裂的湮灭波纹所吞噬!
甲板上所有人只感觉眼前一黑,耳中嗡鸣一片,失去了所有感知,如同被抛入了绝对的虚无!
唯有凌天,凭借着混沌归墟之印雏形对“湮灭”力量的短暂亲和与抵御,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的视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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