狭窄的发光甬道倾斜向下,仿佛通往巨兽的咽喉。两侧由蓝色荧光珊瑚和半透明晶体构成的墙壁,随着那低沉搏动声的节奏,明暗交替,映照着众人凝重而警惕的脸。空气潮湿而沉重,带着一种浓烈的、类似于陈旧金属与深海矿物质混合的奇特气味,每呼吸一口,都仿佛能感受到万载岁月的尘埃。
凌天背着依旧沉睡的小芽,走在最前。他新晋神宫境的神识如同一张无形细网,小心翼翼地向甬道深处蔓延探查,但仅仅延伸出十数丈,就被一股无形且混乱的力场所干扰、吞噬。这力场似乎源自那搏动声的源头,充满了古老、蛮荒、以及一丝令人心悸的威严余韵。
“这鬼地方……灵力场乱得像一锅煮糊的海鲜粥。”独眼疤面在阿鳍的搀扶下,低声咒骂着,他的伤势虽被“潮汐之心”稳定,但距离恢复战力还差得远,“那老鬼说的‘龙骨回廊’,不会真他娘的是用龙骨头搭的吧?”
没人能回答他。众人只是沉默地前进,脚步声在封闭的甬道中回荡,被那规律搏动声所掩盖,显得微不足道。
甬道似乎没有尽头,只有不断向下的坡度。时间感在这里变得模糊。不知走了多久,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——甬道开始变得宽阔,两侧的墙壁逐渐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巨大无比、倾斜支撑着的、布满奇异纹路的……苍白骨柱!
这些骨柱每一根都需数人合抱,高不见顶,深深插入上方幽暗的穹隆与下方不可测的黑暗。骨质并非惨白,而是一种历经时光打磨后的温润苍灰,表面的纹路天然形成,似符文又似鳞片痕迹,散发出淡淡的、恒久的威压。尽管早已失去生机,但那残留的、属于食物链顶端霸主的压迫感,依旧让所有行走其间的人类感到自身的渺小。
这里,真的是由某种远古巨兽的遗骸形成的回廊!
搏动声在此地变得更加清晰,每一声都仿佛敲击在众人的心脏上,引起血脉的共振。那声音似乎来自回廊的最深处,也仿佛……来自脚下,来自四面八方这些巨大骸骨的内部。
“龙骨回廊……”鬼梭舰长喃喃自语,手指拂过身旁一根骨柱上深深的、似是利爪留下的恐怖划痕,眼神震撼,“传闻龙陨之海深处,埋葬着上古真龙的遗骸……难道竟是真的?这里就是其中一处埋骨地?”
“真龙?”凌天心中一凛。在更广阔的传说中,龙是远比寻常海兽、甚至比许多陆地圣兽更加古老强大的存在,与天地同寿,掌控风雨雷霆,遨游诸天星海。它们的遗骸,历经万古不腐,本身便是无上的宝材,更可能蕴含其生前的部分法则与传承。
但眼前这骸骨回廊,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壮与……诡异。那些巨大骸骨上,除了岁月痕迹,还有许多明显的战斗创伤,断口狰狞,仿佛经历过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。空气中弥漫的,也不仅仅是威严,更有一种沉淀了万古的、浓得化不开的怨恨与不甘。
“这里……好难过……”背上的小芽不知何时苏醒过来,她将小脸贴在凌天颈侧,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和茫然,大眼睛望着周围巍峨的苍白骨林,“它们……好像在哭……”
小芽的感知再次印证了凌天的感觉。这片龙骨回廊,绝非善地。
“小心脚下!”走在侧前方的老鱼头突然低喝一声。
众人低头,只见前方的“地面”——实则是由无数较小型的、碎裂的骨骸层层堆积、压实形成的骨径——上,散落着一些东西。那并非自然散落的碎骨,而是一些……锈蚀严重、几乎与骨色融为一体的金属碎片,以及几具残缺不全、早已风干成褐色、穿着古老样式铠甲的……人类遗骸!
这些遗骸的姿态扭曲,有的扑倒在地,手中仍紧握着断裂的兵器;有的背靠骨柱,垂着头颅;更有几具纠缠在一起,仿佛死前仍在搏杀。他们的铠甲制式与如今任何势力都不同,更加古朴厚重,表面依稀可见海浪与星辰的纹饰。
“是……上古海神信徒的铠甲!”鬼梭舰长蹲下身,仔细辨认了一块较大的肩甲碎片,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与肃穆,“和‘镇海司’最古老典籍中记载的、侍奉海神的‘潮汐卫队’制式一模一样!他们……是万年前战死在这里的海神战士!”
万年前,与沧溟祭司同时代!他们为何会战死在这真龙埋骨之地?是为了封印沧溟口中的“祂”?还是与这些龙族遗骸有关?
凌天的心不断下沉。这里埋藏的,恐怕不止是龙骨。
“看那里!”阿鳍指向更前方,骨径的一侧。
在那里,有一小片相对开阔的区域。地面上的碎骨被清理过,中央矗立着一座简陋的、由几块较大的龙骨碎片垒成的石台。石台之上,竟然端坐着一具相对完整的骸骨!
这骸骨并非人类,而是保持着盘坐姿势,骨骼粗大,呈现出淡淡的暗金色,头骨狭长,生有向后弯曲的独角。虽只剩骨架,但那盘坐的姿态,却隐隐透出一股不屈的傲然与一种……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的庄重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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