冲进日军仓库的那一刻,死寂被一声压抑不住的集体抽气声划破。
眼前的一切,对这群在地狱边缘徘徊了太久的溃兵而言,就是最赤裸的天堂。
一箱箱码放的牛肉罐头,黄澄澄的标签在火把下跳动着脂肪的光泽。
堆成小山的米袋,散发出一种能让饿疯的人流下眼泪的谷物香气。
旁边还有成箱的压缩饼干、腌菜、药品,甚至几桶清酒和堆成垛的香烟。
“俺的亲娘……”一个士兵的唾沫,顺着嘴角拉出一条晶亮的丝线。
“都他娘的别拜菩萨了!搬!”
王悦桐一声低喝震醒了所有人。
他自己则看都不看食物一眼,径直冲向存放药品和武器的区域。
盘尼西林、磺胺粉、无菌纱布……
这些在野人山里能换命的宝贝,被他优先塞进最结实的背包。
他还摸到了几箱崭新的三八大盖,枪油的味道让他内心一阵狂喜,更别提旁边那数量可观的弹药箱。
赚到姥姥家了!
士兵们被求生的本能彻底点燃,爆发出惊人的能量。
他们撕开军毯,像蚂蚁搬家一样,将所有能吃能用的东西疯狂打包,每个人都恨不得肋下生出四条胳膊。
场面看似混乱,但在陈猛等军官的弹压下,却有一种疯狂的秩序。
王悦桐看着这热火朝天的“零元购”现场,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。
他没有急着下令撤离,反倒背着手,像个巡视自家产业的地主,在仓库里溜达起来。
他的目光,最终定格在了角落的几桶汽油上。
一个极其阴损的念头,在他脑中瞬间成型。
“陈猛,滚过来。”他朝那边招了招手。
“团座!”陈猛背着一个鼓囊囊的背包跑来,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亢奋,“您吩咐!”
“找几个人,把这些汽油,给我浇在剩下的粮食和帐篷上。”
王悦桐的语气轻描淡写。
“再把那几个鬼子军官的尸体拖到仓库中间,围着桌子摆好,给他们手里塞上酒杯和牌九。做戏做全套,懂吗?”
陈猛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,他打了个哆嗦。
“团座,您这是……”
“给追兵送一份礼物。”王悦桐的桃花眼里,闪动着冰冷的算计之光。
“一个因为赌钱分赃不均,最后拔枪火并的生动故事。我们拿了东西,总得替小鬼子写好调查报告,帮他们省点脑细胞,不是吗?”
陈猛看着王悦桐那张俊朗的脸,后脊梁窜上一股凉意,像是被缅甸的毒蛇舔过。
这位团座的心思,比这片不见天日的丛林,还要黑,还要深。
很快,一出“皇军内讧”的场景布置妥当。
王悦桐满意地审视着自己的“杰作”,随后带着满载而归的部队,鬼魅般消失在丛林的另一端。
在他们身后,一把火丢进了浸满汽油的仓库。
轰然腾起的火光,将整个河谷映成白昼,也彻底烧掉了他们来过的所有痕迹。
天亮时分,王悦桐的部队已在几十公里外,一处隐蔽的山洞里安顿下来。
一夜的搏命与奔逃,榨干了所有人最后一丝力气。
但每个人的脸上,都挂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。
山洞里,士兵们贪婪地用刺刀撬开罐头,大口吞咽着油腻的牛肉,有人吃得太急,呛得涕泪横流,脸上却依旧是幸福的傻笑。
王悦桐没跟他们挤在一起。
他独自坐在高处一块岩石上,手里同样拿着个牛肉罐头,却迟迟没动。
他不是不饿,而是脑子里正在进行一场更重要的风暴。
这批物资,让他们暂时活了下来。
然后呢?
跟着杜将军的大部队去野人山,变成一具白骨?不可能。
回国?那条路现在就是日军张开的血盆大口,一头扎进去,跟自杀没区别。
唯一的活路,就是在这片被日本人、英国人、土司、山匪搅成一锅粥的缅北丛林里,找到一块缝隙,扎下根,拉起队伍,自己说了算!
进,可图霸业;退,可当山大王。
这他妈的,才是一个穿越者该走的康庄大道!
就在他勾画着自己的“创业蓝图”时,一阵虚弱的呻吟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“Water…water…”
王悦桐循声望去,几个士兵正围着一个金发碧眼的“老外”,个个手足无措。
这老外是昨晚撤离路上“捡”的。
他昏在草丛里,穿着美军顾问制服,腿上有伤,烧得人事不省。
陈猛本想把他扔了,毕竟带着一个重伤员,纯属自找麻烦。
但王悦桐却力排众议,非要带上。
他可不是圣母心发作,而是他嗅到了金钱的味道。
这个美国佬,很可能是上帝快递上门的一份“天使投资”!
1942年的缅甸,谁是最大的金主爸爸?
美国人!
尤其是那位脾气火爆,但只要你能打鬼子,就愿意掏钱掏枪的史迪威将军。
搭上这条线,未来的路就好走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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