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德公那边……”
“滚!”
王悦桐的吼声,穿透帐篷,带着不容辩驳的暴戾。
帐外的刘观龙,被这声吼震得身体一僵,后半句话硬生生噎了回去。
他看着帐篷上那道被灯光投射出的,焦躁踱步的人影,终究没有再开口。
他沉默地将手里提着的食盒,轻轻放在了帐篷门口的木桩上。
“这是我让伙房用白总长送来的补品炖的汤,给李院长补补身子。”他对着帐篷的影子,压低了声音,“悦桐老弟,你……也该歇歇了。”
帐内没有回应。
刘观龙叹了口气,转身离开。他知道,现在任何关于“德公”的政治算计,都会被那个男人撕成碎片。
医疗室内,王悦桐的动作停滞了片刻,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毫无章法的忙乱。
他充耳不闻,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病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人身上。
就在这时,帐篷外突然响起了枪声!
“砰!砰砰!”
清脆的枪声撕裂了山谷压抑的宁静,紧接着是日语的叫骂和人群的骚动。
“师长!俘虏营那边闹起来了!”卫兵在帐外急促地报告。
王悦桐正在给李岚擦拭额头的手,停在半空。
他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,眉头拧成个疙瘩。
恐慌正在蔓延,他那套冰冷的“资产管理”体系,出现了最致命的裂痕。
“知道了。”他放下毛巾,站起身。
在转身离开病房的前一刻,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,那张苍白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脆弱。
他犹豫了半秒,最终还是大步走了出去。
俘虏营已经乱成一锅粥。
死亡的恐惧点燃了压抑已久的绝望。几名日军俘虏煽动众人,试图冲击隔离区的铁丝网,与负责看守的狼兵们发生了冲突。
秦国栋带人赶到,鸣枪示警,但场面已经濒临失控。
“后退!否则格杀勿论!”秦国栋的独臂挥舞着手枪,声音嘶哑。
“我们快要病死了!与其在这里等死,不如冲出去!”一名身材高大的日军曹长大声煽动着,他身后,上百名俘虏的情绪被彻底点燃。
王悦桐拨开人群,走到了最前面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从旁边士兵手里拿过一支汤姆逊冲锋枪。
他将枪口对准了那个带头叫嚣的日军曹长。
“我最后说一遍,回到你的位置上去。”他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。
那名曹长看到王悦桐,非但没有畏惧,反而梗着脖子,用生硬的中文吼道:“你杀了我吧!我们不是你的奴隶!我们也要活下去!”
王悦桐没有再废话。
“哒哒哒哒——!”
清脆而密集的枪声响起,冲锋枪的火舌在夜色中划出致命的轨迹。
那个日军曹长的胸膛,炸开连串血花,他高大的身体向后仰倒,重重摔在地上,抽搐了几下,便再没了动静。
血腥味,瞬间压倒了所有气味。
骚动的人群,像是被施了定身法,僵在原地。
“还有谁想活下去的?”王悦桐提着还在冒烟的枪口,向前走了几步,“站出来,我亲自送他上路。”
再没有人敢动弹。
王悦桐把枪扔回给旁边的士兵,拍了拍手上的灰尘。
“秦国栋,把所有俘虏的粮食配给减半,三天。”
“陈猛,从今天起,所有俘虏,每天加两个小时的工时。”
他用最铁血的手段,将失控的局势强行按了下去。
但在下达这些命令的时候,他的心思,却完全不在这里。
处理完骚乱,王悦桐回到医疗室。
他脱下沾满尘土与杀伐气的军装外套,随手扔在地上,然后脱掉军靴,就那么靠在床边的椅子上。
他太累了。
身体上的疲惫,远不及精神上的那种无力感来得磨人。
他看着李岚苍白的睡颜,第一次感到,有些东西,是他那套无往不利的利益计算法,所无法量化的。
他伸出手,想再次探探她的体温,却在半途停住了。他只是那么靠着,紧皱的眉头在睡梦中也没有松开,手掌无意识地垂下,正好握住了李岚从床沿滑落的手腕。
夜,很深。
月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进来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李岚在混沌中醒来。
她感觉自己的手,被什么温暖的东西握着。她费力地睁开眼,借着朦胧的月光,看到了让她心跳停顿的一幕。
王悦桐就睡在旁边的椅子上。
他没有了白天那种算计一切的枭雄模样,也没有了方才镇压骚乱时的冷酷。他就那么靠着,睡得很沉,脸上满是无法掩饰的疲惫,像个卸下所有防备的孩子。
他那张总是挂着坏笑的嘴,此刻紧紧抿着,眉头深锁。
李岚的心,被这幅景象彻底融化了。
她试着动了动手,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他握得很紧,那力道,不像是情人的缱绻,更像是在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。
清晨,天还未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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