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租车在“滨江壹号”气派的门廊前停下。雨势丝毫没有减弱,反而更加滂沱,在车顶敲打出密集而急促的鼓点。温若兮摸索着付了车钱,推开车门,冰冷的风雨立刻将她重新包裹。
她踉跄了一下,差点摔倒,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几乎空了的酒瓶。高级住宅区的灯光在雨幕中晕开一片朦胧而温暖的光晕,修剪整齐的绿植在风中摇曳,地面光洁的石板反射着路灯的光。这里的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的一样,精致、安静、与她此刻身处的破败世界格格不入。
她凭着模糊的记忆和本能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栋她曾无比熟悉的楼宇,乘坐电梯来到那个她曾以为会住一辈子的楼层。
走廊里铺着厚实柔软的地毯,吸去了她湿漉漉的脚步声,却吸不走她身上散发出的浓重酒气和雨水混合的狼狈气息。头顶的感应灯温暖明亮,照着她苍白浮肿、挂着水珠和泪痕的脸。
终于,她停在了那扇深棕色的入户门前。门上那个她亲手挑选的、象征着“家和万事兴”的金属门牌,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
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不知是因为酒精、寒冷,还是那渺茫而灼热的希望。她伸出颤抖的手,用力拍打着厚重的门板,声音在空旷安静的走廊里显得突兀而刺耳。
“星燃……星燃!开门!是我,若兮!”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醉意,含糊不清地喊着,“你开开门……我知道错了……我真的知道错了……你让我进去,我们好好说……星燃……”
她一边拍门,一边把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,试图捕捉里面的一丝动静。泪水混合着脸上的雨水,不断滑落。她幻想着门突然打开,傅星燃带着她熟悉的、或许有些生气但更多是担忧的表情出现,责备她怎么淋成这样,然后把她拉进温暖干燥的屋里。
拍门声和呼喊声持续了将近一分钟。就在她手臂发酸、几乎要绝望时,门内传来了脚步声,以及门锁转动的声音。
来了!他来了!
温若兮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混合着狂喜、紧张和卑微的期待。她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,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,整理了一下紧贴在身上、皱巴巴、湿透的衣服,尽管这举动在此时的她身上显得无比可笑。
门,缓缓向里打开。
走廊明亮的灯光,和屋内更温暖的灯光交织在一起,投射出来人的身影。
温若兮脸上那勉强挤出的、讨好的笑容,在看清开门人的瞬间,彻底僵住,然后碎裂成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刺痛。
站在门内的,不是傅星燃。
而是一个女人。
一个刚刚沐浴完,裹着一条柔软米白色浴巾的女人。浴巾边缘绣着简洁的暗纹,妥帖地包裹着她纤秾合度的身躯,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。湿漉漉的长发没有完全擦干,几缕发丝贴在修长的脖颈和脸颊边,发梢还缀着细小的水珠。她的皮肤透着沐浴后的健康红润,眉眼温婉清丽,身上散发着淡淡的、清新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气,与温若兮周身散发的酒气、雨水和颓败气息形成了残酷到极致的对比。
如同污泥中挣扎的残荷,撞见了清水池中皎洁绽放的白莲。
温若兮的瞳孔骤然收缩,大脑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,一片空白。酒精带来的眩晕和灼热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,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尖锐的疼痛。
“你……你是谁?”她听见自己嘶哑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,手指死死抠着门框,指甲几乎要折断,“你为什么……为什么在这里?傅星燃呢?!”
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许清媛身上,尤其是那条浴巾,那湿漉的头发,那明显是刚刚洗浴完毕、无比放松居家的状态。这个女人,在她曾经的家里,以这样一种姿态出现……这意味着什么?
许清媛显然也没料到门外会是这般景象。她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、酒气熏天、狼狈不堪如同落水狗一样的女人,眼中闪过一丝错愕,但很快就被一种礼貌而疏离的平静所取代。她没有惊慌,没有躲避,只是微微蹙了下眉,语气平和地反问:“请问你是?”
这时,屋内传来了脚步声。傅星燃从里间走了出来,他身上穿着舒适的家居服,灰色的棉质长裤和一件简单的深色T恤,手里还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。他的头发也有些微湿,似乎也是刚洗漱过。
眼前的画面像一把淬毒的匕首,狠狠刺入温若兮的眼眶——傅星燃,穿着家居服,拿着毛巾,走向那个裹着浴巾的女人。如此自然,如此……亲密。
“清媛,毛巾拿好,别着凉。”傅星燃走到许清媛身边,很自然地将毛巾递给她,语气温和,是温若兮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的、带着关切的口吻。
然后,他才转过头,看向僵在门口、如同石化了一般的温若兮。他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,眉头皱起,眼神冰冷,没有丝毫波澜,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、不请自来的麻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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