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,精准而重复。云砚的破三轮碾过城市的晨曦与黄昏,后座上那本被她翻得起了毛边的《下界再就业神仙生存指南》里,夹着一张手写的社保缴纳测算单,数字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。
陈晓,那个差点把自己“计算”没了的年轻人,第二天就找到了云砚的出租屋。他没敢敲门,就抱着那本无字天书(他这么称呼云砚给的那本册子)和一套新买的抹布水桶,蹲在楼道口,像只被雨淋湿的流浪狗,眼巴巴等着。
云砚开门出来时,他几乎是弹起来的,脸上混杂着惶恐、感激和一种找到组织的激动。
“前……前辈!我……我来清理卫生!”他举起手里的抹布,声音因为紧张而结巴。
云砚看了他一眼,没反对,算是默许了他这种笨拙的“报恩”方式。
于是,陈晓就成了云砚出租屋的“编外清洁工”。每天送完煎饼(他现在依旧经营着那个小摊,据说是为了维持基本生计和“体验凡人生活”),就跑来蹲点,逮着机会就帮云砚打扫屋子、擦拭那辆破三轮,甚至试图研究怎么给三轮车加装一个“基于规则侧微扰的节能阵法”,被云砚一句“坏了你赔?”给噎了回去。
他学习那本规则之书的速度快得惊人。或许是他本身天赋异禀,又或许是濒死体验激发了他的潜能,不到半个月,他身上那种动不动就失控的波动已经基本平复,眼神里多了种沉静的、属于研究者的专注。偶尔,他会对着空气划拉手指,一些微不可查的、临时性的小型规则会被他随手搭建又随手拆解,像是孩童在玩一种高级的积木。
云砚对此不置可否,只管自己送快递,点验现金,计算社保。
这天,云砚接到一个送往新区科技产业园的大单,十几箱沉重的电子元件。她看着订单信息,又看了看自己这辆小三轮,第一次主动对蹲在角落研究“如何用最小能量消耗实现空间折叠式储物”的陈晓开了口:
“有空?”
陈晓猛地抬头,受宠若惊:“有空!前辈有什么吩咐?”
“跟车,搬货。”
“是!”陈晓立刻跳起来,扔下手里演算到一半的草稿纸,二话不说就帮着把沉重的箱子往三轮车上搬。他如今对自身力量的控制已非吴下阿蒙,搬起这些箱子举重若轻,甚至能巧妙地利用微小的空间褶皱减少搬运时的摩擦损耗,效率极高。
科技产业园路途不近,穿过半个城市。陈晓第一次坐在云砚的三轮车后斗(挤在箱子缝隙里),看着城市风景在眼前流动,感受着风拂过面颊,心情莫名有些激荡。这可比研究规则有趣……不,是另一种有趣。
“前辈,”他忍不住开口,声音在风里有些飘忽,“您每天送这些……普通的东西,不觉得……嗯,枯燥吗?”
云砚目视前方,单手扶着车把,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导航:“工作。”
“可是……以您的能力……”陈晓想说,挥手间平息雷劫,弹指间净化凶灵,这样的存在,为何甘于奔波在尘土飞扬的街道,计较几块钱的运费?
云砚没回头,声音依旧平淡:“能力是能力,工作是工作。社保要交,房租要付。”
陈晓噎住了。他想起自己那本规则之书前言里,开篇明义就是“大道至简,规则有序,知其白,守其黑,为天下式……”似乎……和前辈这“送快递交社保”的理念,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妙?难道这就是返璞归真的境界?
他陷入了沉思。
到了科技产业园,卸货,签收,一切顺利。只是在离开时,园区门口一阵骚动。一个穿着白大褂、像是研究员模样的男人惊慌失措地跑出来,对着保安大喊:“快!快叫救护车!实验室……实验室的‘织梦者’原型机失控了!小李被困在里面了!”
周围立刻乱成一团。
云砚像是没听见,骑着三轮车就要离开。
陈晓却忍不住回头望去。他能感觉到,从园区某栋大楼里,正散发出一股混乱的、扭曲的精神力场,带着强烈的致幻和侵蚀特性。那个被困在里面的人,恐怕撑不了多久。
“前辈……”陈晓下意识地看向云砚。
云砚车速未减。
陈晓咬了咬牙。他知道前辈不喜欢多事。但那股混乱的力场,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,规则之书里关于“精神域场稳定架构”的篇章在他脑中闪过。他忽然生出一种冲动,一种想要试试自己所学,想要“纠正”那片混乱的冲动。
“前辈!我……我去看看!”他喊了一声,不等云砚回应,跳下车就往那栋大楼跑去。
云砚的车速慢了下来,最终停在路边。她没回头,神识却已如水银泻地,覆盖了那片区域。
陈晓冲进大楼,循着那股混乱力场的源头,找到了一间实验室。实验室门口闪着警示红灯,玻璃窗后,可以看到一个年轻人(小李)瘫坐在椅子上,头上戴着一个布满传感器的头盔,身体剧烈抽搐,双眼翻白,口鼻间甚至有血沫渗出。一台造型奇特的机器正发出不稳定的嗡鸣,屏幕上的数据乱码般狂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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