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晓盘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身下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裤子直刺骨髓,但他已浑然不觉。全部的心神,都沉入了那片正发出绝望哀鸣的濒危位面,以及脑海中疯狂闪烁的规则之书与破损结构图。
临时管理员权限像一根细若游丝却坚韧无比的线,勉强维系着他与那片混乱空间的联系。他能“看”到位面内部,基础的物理常数正在失效,空间维度如同被揉皱的纸般扭曲折叠,淤积的能量如同沸腾的岩浆,疯狂冲击着本已脆弱不堪的规则壁垒。
第一个稳定锚点,在他耗尽大半规则之力后,终于颤巍巍地亮起,如同暴风雨中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油灯。仅仅是打下这一个锚点,就让他眼前发黑,喉头涌上一股腥甜。
不能停!
他死死咬着牙,牙龈几乎要咬出血来。规则之书中关于“多维结构支撑”和“能量疏导矩阵”的理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脑中融会贯通,又被那破损结构图中标注的无数“错误”和“缺失”打得支离破碎。他必须像在刀尖上跳舞,在崩溃的边缘,寻找那些尚未完全失效的规则片段,作为下一个支撑点。
第二个锚点,比第一个更加艰难。位面内部的能量乱流如同有意识的恶兽,不断冲击、腐蚀着他刚刚构建起的脆弱结构。他感觉自己的神识像是被放在砂轮上打磨,剧痛伴随着精神力的飞速消耗。
“引导能量泄流……”他想起任务提示中的一个关键。硬抗是抗不住的,必须给这些狂暴的能量一个出口!
他分出一缕心神,如同最精密的探针,小心翼翼地穿透位面壁垒,感知着内部能量的流动轨迹。混乱,无序,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。他尝试着用规则之力,在那沸腾的能量海洋中,构建一条极其细微、蜿蜒曲折的“泄流通道”。
这无异于在火山口雕花!
第一次尝试,通道刚成型就被一股能量乱流冲垮,反噬的力量让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,手机屏幕都溅上了几滴刺目的红。
他抹去嘴角的血迹,眼神却更加凶狠。不能放弃!前辈把这里交给他了!
他回想起云砚那看似随意、却总能精准找到问题“支点”的手法。不是蛮干,是找到关键!
他不再试图构建完整的通道,而是将目标缩小。他“看”到位面结构某个即将断裂的节点处,能量淤积最为严重。就是那里!
他凝聚起剩余的全部规则之力,不再追求稳定,而是追求“精准”和“瞬间”!如同外科手术中的电凝止血,他将一股高度压缩的规则能量,如同楔子般,猛地打入那个节点旁边一个相对稳定的规则缝隙!
不是疏导,而是……引爆!
“轰——”
在他的规则视角中,那个淤积点被强行炸开了一个微小的缺口!积蓄已久的狂暴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,猛地从那个缺口喷射而出,虽然依旧混乱,但冲击主干结构的压力骤然减轻了一瞬!
就是现在!
陈晓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,不顾神识几乎被抽空的眩晕感,疯狂地打下第三个、第四个稳定锚点!同时,引导着那泄流而出的能量,如同驾驭着脱缰的野马,让其沿着位面外围相对稳固的虚空边缘冲刷,避免对现实空间造成直接冲击。
他感觉自己像个在悬崖边顶着狂风、用血肉之躯垒砌石块的工人。每多垒一块石头,身体的负担就加重一分,意识就模糊一分。汗水、血水混合在一起,从他额头滑落,滴在身下的尘土里。
手机屏幕上,代表位面稳定度的数值在危险的红色区间剧烈波动着,时而向上跳动一两个百分点,时而又猛地向下坠落。每一次坠落,都让陈晓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。
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,也许只是一刻钟,也许是一个世纪。他的世界只剩下那片濒临毁灭的空间,脑海中翻腾的规则,和一股绝不能倒下的信念。
他的规则之力早已枯竭,完全是在燃烧着本源的精神力在支撑。视线开始模糊,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。
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彻底崩溃,那个摇摇欲坠的稳定框架也要随之瓦解的瞬间——
手中一直滚烫的手机,屏幕中央,那个自从云砚离开后就一直灰暗的、代表与主系统连接的状态指示灯,猛地闪烁了一下,变成了极其微弱的绿色!
紧接着,一股虽然细微、却无比精纯、带着至高“秩序”意味的力量,如同穿越了无垠星海般,透过手机,顺着那临时权限的通道,悄然注入他几乎干涸的识海和那濒临破碎的稳定框架中!
这股力量并不庞大,却带着一种“正确”的、不容置疑的法则气息。它所过之处,那些由陈晓笨拙构建、布满裂痕的规则结构,如同被最高明的工匠重新熔炼加固,瞬间变得稳固、流畅!
框架上最大的几条裂痕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!
头顶那片铅灰色的、不断蠕动的“天疮”,扩张的趋势被硬生生遏制,甚至隐隐向内收缩了一丝!
陈晓猛地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!这感觉……是前辈!是前辈在修复主系统!而且,她的力量,竟然能跨越不知多远的时空,反馈到这里?!
这微弱却及时的支援,如同给即将力竭而亡的旅人灌下了一口救命的甘泉。
他精神大振,原本濒临熄灭的意志之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!他贪婪地吸收着那丝精纯的秩序之力,更加拼命地维持和优化着那个脆弱的框架,引导着泄流的能量,将其对现实的影响降到最低。
他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。
他守住的,不仅仅是一个陌生的位面,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,和一个……或许存在的、连接着那个强大存在的渺茫希望。
他咬紧牙关,染血的脸上,露出一丝近乎执拗的坚定。
撑住!
必须撑到……前辈回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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