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丝来自遥远仙界的秩序之力,如同滴入滚烫油锅的冰水,虽细微,却瞬间改变了濒危位面内的力量平衡。陈晓构建的、原本已布满裂痕的稳定框架,在这股精纯力量的加持下,如同被无形之手重新锻打,结构变得更加致密、稳固。引导能量泄流的通道也变得顺畅了许多,狂暴的能量虽然依旧奔腾不休,却不再漫无目的地冲击壁垒,而是被约束在相对安全的路径上。
陈晓压力骤减,他贪婪地吸收着这救命的支援,枯竭的精神力得到一丝滋润,几乎要涣散的意识重新凝聚。他不敢有丝毫松懈,更加专注地维持着框架,优化着泄流路径,如同一个在惊涛骇浪中终于摸到船舵的水手,拼尽全力稳住这艘随时可能倾覆的破船。
时间,在极致的专注下失去了意义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是几分钟,也许是几个小时。陈晓手中那部手机屏幕上,代表位面稳定度的数值,终于停止了危险的剧烈波动,开始极其缓慢、却坚定地向上爬升。虽然依旧停留在红色警示区,但那条原本笔直冲向“归零”的曲线,被硬生生地掰弯了,指向了一个渺茫却真实存在的希望。
头顶那片铅灰色的“天疮”,蠕动的幅度明显减弱,中心那不祥的暗红色也黯淡了许多,仿佛一个被暂时控制住的恶性病灶。
陈晓长长地、带着颤抖地吐出了一口浊气。他知道,最危险的时刻暂时过去了。这个位面,被他这个半吊子,用笨拙却顽强的意志,加上前辈那不知从多远传来的、关键性的一臂之力,从彻底崩溃的边缘,暂时拉了回来。
也就在这时,他前方的空间再次泛起熟悉的涟漪。
如同水纹荡漾,云砚和她那辆破旧的三轮车,悄无声息地重新出现在原地。位置、姿态,与她被强制征召离去时,分毫不差。她跨坐在车座上,单手扶着车把,神色平静,甚至连发丝都没有乱上一根,仿佛只是去隔壁街区送了趟快递。
陈晓怔怔地看着她,一时间竟忘了言语。劫后余生的庆幸、独立支撑危局的疲惫、以及见到前辈归来的激动,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,让他鼻子有些发酸。
云砚的目光扫过陈晓——看到他苍白如纸、汗血交织的脸,看到他因过度透支而微微颤抖的身体,看到他身前那部屏幕边缘银色纹路已彻底消失、恢复普通的手机。最后,她的目光落向远处那片虽然依旧残破、但已趋于稳定的异常空域。
天空的铅灰色正在缓缓褪去,露出后面正常都市夜晚的深蓝。那股令人窒息的不祥感,已然消散。
“框架结构,第三节点冗余度高了百分之七,浪费能量。泄流通道第七转弯处曲率不足,有湍流风险,长期运行会加速结构磨损。”云砚开口,声音平淡无波,如同质检员在检查流水线上的产品。
陈晓愣了一下,随即反应过来,前辈这是在点评他刚才的“作业”!他连忙在脑中复盘自己构建的框架和泄流通道,果然发现了前辈指出的问题,脸上不禁一红:“是……是晚辈学艺不精……”
云砚没理会他的惭愧,从车上拿出那个印着“山海速递”logo的水壶,拧开喝了一口,然后随手抛给陈晓一个小玉瓶,和上次那个一模一样。
“喝了。这次支撑时间尚可,细节粗糙,思路及格。”
陈晓手忙脚乱地接住玉瓶,拔开塞子,将那清冽的液体灌下。熟悉的暖流再次涌遍全身,快速修复着他身体的损伤和精神的疲惫。但比这灵液更让他心头滚烫的,是前辈那句“思路及格”的评价!
这几乎是他从认识云砚以来,得到的最高褒奖!
“多谢前辈!”他声音洪亮,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。
云砚收回目光,不再看那片恢复平静的天空,也不再看激动不已的陈晓。她拧动电门,三轮车发出熟悉的嗡鸣。
“上车。”
陈晓赶紧爬起来,拍了拍身上的尘土,虽然身体依旧有些虚弱,但动作却轻快了许多。他敏捷地跳上车斗。
三轮车驶离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战争的土地,重新汇入城市的车流。霓虹闪烁,车灯如织,一切都恢复了往常的模样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陈晓坐在后斗,看着云砚那依旧挺直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单薄的背影,犹豫了一下,还是忍不住问道:“前辈,仙界的……系统崩溃,解决了吗?”
“暂时稳住了。”云砚的声音从前座传来,混在风里,有些模糊,“核心死锁解开,大规模数据溢出止住。剩下的,是水磨工夫。”
陈晓松了口气,又想起那八名被白光带走的灰袍人,以及归一阁:“那归一阁……”
“仙界执法队介入,他们暂时会收敛。”云砚顿了顿,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,“不过,虫子钻营惯了,不会轻易放弃。”
陈晓沉默了。他明白,麻烦远未结束。归一阁就像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,随时可能再次露出獠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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