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几天，风平浪静得有些过分。
云砚的快递三轮照常行驶在固定的路线上，陈晓依旧每天报到，研究规则，打扫卫生。那些无处不在的窥视感似乎真的消散了，连城市空气里那种若有若无的、被“观测”的粘稠感也淡去了许多。
但陈晓心里清楚，这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。归一阁绝不会轻易放弃，他们的沉默，只意味着下一次行动将更加周密，更加难以预料。
这天，云砚接到一个送往新区高档住宅区的订单，是一箱需要冷藏的进口水果。天气有些闷热，陈晓主动维持着覆盖在水果箱上的低温规则结构，确保里面的车厘子和晴王葡萄不会在送达前变得软塌塌。
目的地是一栋视野极佳的江景公寓顶层。开门的是一位穿着真丝家居服、气质优雅的中年女士，她签收时，目光在陈晓身上停留了一瞬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，随即又恢复如常，礼貌地道谢关门。
一切都很正常。
然而，就在他们乘坐电梯下楼时，陈晓忽然感到一阵极其微弱的心悸。不是来自外界，而是源自他自身规则之力与周围环境某种极其隐晦的“不协调感”。这种感觉转瞬即逝，若非他经历过支撑位面的极限锤炼，对自身力量掌控大增，几乎无法察觉。
他下意识地看向云砚。
云砚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，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，似乎在查阅什么。她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，但陈晓注意到，她握着手机的手指，关节微微有些发白。
电梯到达一楼，门缓缓打开。
云砚率先走了出去，步伐依旧平稳。陈晓紧跟在后，心中的那丝不安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，涟漪不断扩大。
回到三轮车旁，云砚没有立刻发动车子，而是将那部厚重的手机递给了陈晓。
“看看这个。”
陈晓疑惑地接过手机。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加密的物流信息查询界面，收件人赫然是刚才那位优雅的女士，而物品栏里，除了“进口水果”外，还有一行之前被隐藏、此刻才显示出来的小字：
【附：灵植‘静心兰’萃取液（微量，惰性封装）】
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备注：
*检测到收件人‘李婉’（身份：归一阁外围‘观察者’，编号734-B）近期精神压力指数超标，疑似接触内部高密级信息导致。按《异常人员关怀条例（试行）》，配发辅助舒缓制剂。*
陈晓的呼吸猛地一窒！
归一阁的外围观察员？！那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优雅女士？而且……仙界（或者与仙界相关的某个部门）竟然还在通过这种隐蔽的方式，给归一阁的成员配送“关怀物资”？！
这信息量太大了！这意味着，归一阁与仙界（或其中某些势力）的关系，远比他想象的复杂！绝非简单的敌对！
“前辈，这……”陈晓抬起头，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困惑。
云砚拿回手机，屏幕暗了下去。她的目光投向远处那栋高耸的江景公寓，眼神深邃。
“水比你想的更深。”她重复了之前的话，但这次，语气里多了一丝冰冷的意味，“有些人，手伸得太长了。”
她没再解释，拧动电门，三轮车发出低沉的嗡鸣，驶离了这个看似平静，实则暗藏漩涡的高档小区。
回程的路上，陈晓心乱如麻。他一直以为归一阁是隐藏在暗处、与仙界对立的邪恶组织，可现在看来，事情远非如此简单。仙界内部似乎也有派系，甚至可能有人与归一阁存在着某种……默契或交易？那仙界的执法队上次带走归一阁的人，是秉公执法，还是……某种敲打或灭口？
他不敢再想下去。
傍晚，陈晓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的出租屋。他住在老城区一栋比云砚那里还要破旧的筒子楼里，房间只有十平米不到，除了一张床、一个桌子，几乎塞不下别的东西。
他习惯性地打开那台吱呀作响的旧电脑，准备浏览一下新闻，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。然而，电脑开机后，屏幕上并没有出现熟悉的桌面，而是短暂地黑屏了一瞬，随即跳出一个极其简洁、没有任何标识的白色对话框：
【计算者 - 陈晓，你好。】
【我们观察到你在规则侧展现出的卓越潜力。】
【归一阁诚挚邀请你的加入。】
【我们能提供远超你想象的资源、知识与未来。】
【不必立刻回复。请慎重考虑。】
【——期待你的回应。】
文字显示了三秒钟，然后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，屏幕恢复了正常的桌面。
陈晓僵在椅子上，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。
他们找上门了！直接找上了他！而且是以这种无声无息、直接侵入他个人设备的方式！
这不仅仅是示威，更是一种赤裸裸的宣告：我们知道你是谁，我们在哪里，我们无所不在。
冷汗，顺着他的脊椎缓缓滑下。
他猛地站起身，冲到窗边，警惕地望向楼下昏暗的街道。几个行人匆匆走过，一切如常，但他却感觉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这扇小小的窗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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