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星枢”偏殿,陈晓盘膝而坐,心神彻底沉静下来。外界归一阁的疯狂、观测者议会的威胁,暂时都被摒除在意识之外。他的全部精神,都聚焦于胸前那枚温热的界域之契碎片,以及自身规则之力与它之间那越来越紧密的联系。
他不再是被动地承受碎片偶尔传来的共鸣或信息洪流,而是主动地、耐心地,像叩响一扇古老的门扉,以自身规则为媒介,传递着友善、探究与寻求理解的意念。
起初,碎片只是维持着那恒定的温热,如同沉睡。陈晓并不气馁,持续着这种无声的交流,将自己在规则星海中学习的感悟、对“平衡”与“守护”的理解、以及面对“扭曲同源”时的不安与决心,都毫无保留地通过规则波动传递过去。
这是一种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,比任何激烈的战斗都要疲惫。他的意识仿佛在无边无际的古老星空中漂流,寻找着那一点微弱的回应。
不知过了多久,就在陈晓的意识几乎要在这漫长的孤寂交流中感到一丝倦怠时——
变化发生了。
那恒定的温热,忽然极其轻微地、如同心脏搏动般,脉动了一下。
紧接着,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、虽然依旧微弱,却不再混乱的意念流,如同涓涓细流,缓缓流入陈晓的心间。
并非具体的语言或画面,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感受和认知:
排斥与厌恶:针对陈晓传递过去的、关于“扭曲同源”规则的印象。碎片传递出一种近乎本能的、深切的排斥感,仿佛看到了自身被拙劣模仿、被强行玷污的丑陋倒影。那不是对归一阁的仇恨,而是对那种违背规则自然、强行“嫁接”行为本身的否定。
悲悯与叹息:对于那些被强行“嫁接”的实验体。碎片流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、仿佛跨越了无尽时光的悲悯,那是对生命被扭曲、被工具化的叹息。
锚定与呼唤:一种更加清晰的指向性。碎片似乎隐隐指向了某个遥远的方向,并非物质世界的坐标,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“道标”。陈晓模糊地感觉到,那方向似乎与规则废墟深处,那座界碑残骸隐隐呼应,但又有所不同,更像是一种……分散在各处的、同源力量的呼唤。
坚守与认可:最后,是一股坚定而温暖的力量,回流到陈晓的规则本源之中。这是碎片对他这段时间成长、对他“守护”信念的认可。它仿佛在说:“走下去,沿着你认定的路。”
这股意念流持续的时间很短,却让陈晓的灵魂受到了巨大的震撼和洗礼。他仿佛亲身感受了一遍那古老契约所承载的厚重情感与绝对原则。
他缓缓睁开眼,眸中仿佛也沉淀了一丝岁月的痕迹。他抚摸着胸前碎片,低声道:“我明白了……绝不会让那些扭曲的东西玷污你的存在。”
他立刻将这次交流的收获,详细地告知了云砚和墨衡。
“‘排斥’与‘锚定’……”墨衡推着眼镜,在光幕上快速演算着,“果然,归一阁的技术存在根本性的缺陷,他们制造的‘同源’力量,不仅不被碎片认可,甚至可能引发其本能的反制。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。”
云砚则更关注那个“锚定”的指向:“分散的同源呼唤……除了界碑残骸和可能存在的其他碎片,难道还有别的承载着契约力量的事物散落在各处?”
她看向陈晓:“碎片传递的方向,你能大致感应吗?”
陈晓闭目仔细回味,片刻后,有些不确定地指向一个方向:“很模糊……但感觉,似乎不止一个‘点’,而是多个微弱的感应,散布在……那个方向。”
墨衡立刻将陈晓指的方向输入系统,与已知的规则异常点、历史遗迹、甚至是一些传说之地进行比对。
“这个方向……覆盖范围很广,包括几处已知的古代战场遗迹,一片被称为‘迷失星域’的规则混乱区,甚至……指向了观测者议会主要活动区域的边缘地带……”墨衡的眉头越皱越紧,“线索太分散了。”
“无妨。”云砚道,“既然有了方向,总比盲目寻找要好。归一阁的实验给我们提了个醒,我们必须加快步伐。陈晓,你需要继续加深与碎片的沟通,尝试更精确地定位这些‘呼唤’的源头。这可能是我们寻找其他碎片、乃至彻底解开界域之契奥秘的关键。”
“是。”陈晓点头,感觉前路虽然依旧迷雾重重,但手中终于有了一盏微弱的指路明灯。
就在这时,墨衡面前的某个光幕突然闪烁起急促的红光,发出一阵低沉的警报声。
“怎么回事?”云砚目光一凝。
墨衡快速操作了几下,脸色微变:“是‘规则信标’传回的最高优先级警报!源点研究所内部规则能量反应急剧飙升,达到危险阈值!并且……捕捉到多次高强度、短促的‘扭曲同源’规则爆发,伴随着……生命信号的急速衰减!”
画面被切换到信标捕捉到的模糊影像和能量图谱。只见代表中央规则共鸣器的区域,能量读数如同火山喷发般飙升,而那几种被标记为“扭曲同源”的规则波动,如同垂死挣扎的野兽,疯狂地爆发、冲撞,然后又迅速衰弱下去。与之对应的,是多个代表强大生命体的光点,一个接一个地熄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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