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问:守护为何?”
肃穆的意念在意识中回荡,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激起层层涟漪。这并非简单的询问,更蕴含着某种直指灵魂本质的规则力量,仿佛要剥去一切修饰与借口,直达回答者内心最真实的信念根基。
墨衡推了推眼镜,镜片上反射着金色水晶与古树虚影的光芒,率先开口,他的声音理性而清晰,带着研究者特有的严谨:“守护,是为了维持秩序与延续。宇宙自有其运行法则,文明于法则中诞生、成长。‘异常’、‘虚无’、‘无序侵蚀’……这些是对既定规则的破坏,是对存在根基的威胁。守护,便是以知识与力量为盾,抵御破坏,维系法则框架的稳定,确保文明火种不熄,知识传承不断。此乃基于逻辑与观察的必然选择。” 他的回答基于理性认知,是学者对世界规律的维护之志。
守护光影静立,古树虚影枝叶微动,似在聆听,未有评判。
云砚上前半步,混沌之气在她周身缓缓流转,她目光平静地看向光影,声音清冷而坚定:“守护,是我之道。混沌非无序,乃演化之基,蕴含无限可能。然,放任‘虚无’吞噬万有,或让‘绝对秩序’扼杀一切变数,皆非正道。我守护的,是‘可能性’本身,是万物生于混沌、归于混沌,却又于其中挣扎、成长、绽放的‘过程’。阻我道者,破之;伤我护者,斩之。无需多言。” 她的守护,源于自身对“混沌”大道的践行与坚持,是强者对自身理念的扞卫。
古树虚影光芒似乎明亮了一丝,但仍未置可否。
最后,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陈晓身上。作为双契持有者,当代“守望者”的继承者,他的回答,或许最为关键。
陈晓手握一温润一厚重的两块碎片,感受着其中流淌的“平衡”与“守望”之力,又想起一路走来的经历——老土地的市井守护,废墟中古代兵魂的执念,门庭残骸的不屈,林幽等实验体的无辜,还有云砚、墨衡、玄玑、流光的同行……他缓缓抬头,目光清澈而坦然地迎向守护光影:
“守护,对我而言,是责任,也是本能。”
“责任,源于我所拥有的力量,以及这力量背后代表的约定(契约)。‘平衡之契’让我明白万物相连,牵一发而动全身;‘守望之契’告诉我,有些界线需要有人去看顾,有些灯火需要有人去呵护。我得到了它们,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,也看到了隐藏的危机,这份力量便带来了守护的责任。”
“而本能……” 陈晓顿了顿,语气更加坚定,“是我不想看到无辜者再像林幽他们一样受苦,不想看到像‘断裂之环’那样的惨剧重演,不想让归墟、观测者或者‘虚无’那样的存在,肆意夺走生命与希望。这或许不够理性,也未必符合某种宏大的‘道’,但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——守护那些值得守护的,对抗那些应当对抗的。为了这份责任与本心,我会一直走下去。”
他的回答,没有墨衡的宏大理性框架,也没有云砚的绝对道路信念,却格外质朴、真挚,充满了属于他这个年龄和经历的情感与决心。
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,手中的“守望之契”碎片自主发出共鸣般的微光,与那古树虚影、乃至整个“花海之心”区域的金色星辉,产生了刹那的和谐共振。仿佛这片由众生正面愿力构成的土地,认可了这份源于责任与本心的守护宣言。
守护光影手中的长戟,微微垂下了一分。
“二问:牺牲何价?”
第二个问题接踵而至,更加尖锐,直指代价。
墨衡沉思片刻,道:“牺牲需衡量。为守护更高价值的秩序、知识或文明整体延续,个体或局部的牺牲,在逻辑上可以接受。但牺牲不应是无谓的、轻率的。应以最小必要代价,换取最大守护成果。必要时,我亦愿成为代价的一部分,若我的知识与生命,能为理性和秩序的存续铺路。” 理性者的牺牲观,带有清晰的功利计算与底线。
云砚的回答则直接得多:“吾道前行,自有代价。混沌之中,湮灭与新生同在。为护我道,为阻大敌,身陨道消,亦是无悔。然,牺牲他人以全己道,非吾所为。吾之牺牲,止于吾身,及吾认可之同道。” 她的牺牲观带着修行者的决绝与自我承担,界限分明。
陈晓这次思考的时间更长了一些。他想起了为了阻断入侵而自毁门庭、化作永恒守卫的古代先民,想起了可能正在某个角落与归一阁、观测者或“虚无”势力抗争的、未知的守护者,也想起了自己这一路走来遭遇的险死还生。他缓缓道:
“牺牲……很沉重。我不想轻言牺牲,无论是自己的,还是他人的。任何生命与存在都有其价值。”
“但如果……如果有一天,真的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,牺牲不可避免……” 陈晓的目光扫过云砚和墨衡,又仿佛穿透星枢,看到了里面的林幽、玄玑、流光,“那么,我会希望,我的牺牲,能换来更多人的‘不牺牲’,能守住更重要的东西。而这个‘更重要’是什么,可能需要到那一刻,由我的心来告诉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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