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小时的倒计时,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稳定舱内弥漫着无声的紧迫感,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精密零件,在各自的岗位上高速运转。
墨衡面前悬浮着七八个光屏,上面数据如瀑布流泻。他正将“悲歌”留下的残缺星图、星枢数据库的古老记载、以及薇尔昏迷前偶尔呢喃出的几个古老地名进行交叉比对、推演。他的眼镜片上反射着复杂的星图投影和不断跳动的概率数值,额头渗出汗珠。选择一个相对“安全”的跃迁坐标,如同在雷区中挑选落脚点,任何微小的误差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。
玄玑和林幽则忙着加固稳定舱与星枢主体之间的应急连接通道,将收集来的标准维修部件和能量晶体进行初步整合。玄玑单臂操作依旧精准利落,只是受伤的肩膀让他的动作偶尔会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。林幽则用她敏锐的共鸣能力,仔细检查着每一个能量节点的稳定性,防止在跃迁的剧烈颠簸中发生意外泄漏或短路。
陈晓盘膝坐在角落,面前悬浮着墨衡刚刚解析出来的、“共鸣道标”算法的核心符文结构和能量流动模型。那是一个极其精巧又透着诡异美感的立体构型,像是由无数细小的、不断自旋的黑色水晶碎片组成,碎片之间由暗红色的能量丝线连接,整体散发着一种贪婪的、如同黑洞般的“吸摄”感——专门针对与“环”相关的规则波动。
他试图理解其运作原理,寻找干扰或屏蔽的方法。但“时序之种”带来的混乱记忆碎片和过度消耗后的虚弱感,如同厚重的迷雾,阻碍着他的思考。每当他尝试集中精神深入解析,那些破碎的画面和嘈杂的回响就会蜂拥而至:归墟深处的凝视、哨站陷落的悲鸣、远古契约的碎片、还有薇尔铭文源力中那些难以理解的古老知识……
时间,在无声而紧绷的忙碌中,过去了六个小时。
距离跃迁能量充满,还剩三小时。
墨衡突然停下手指,眉头紧锁:“坐标推演……遇到矛盾。根据‘悲歌’星图碎片A和薇尔提到的‘沉眠之庭’区域进行叠加,理论上是古代一处相对中立、受多重古老协议保护的‘避难所’遗迹。但星枢数据库的深层记录显示,该区域在三千七百年前,曾有一次大规模‘规则静默’现象记录,疑似被高等级归墟力量或类似存在‘光顾’过,之后所有探测信号均无回应,被标记为‘高危·失落’。”
他调出另一组数据:“而根据星图碎片B指向的‘漂泊者集市’区域,数据库记载为多个流浪文明和失落种族进行有限交流的中立点,相对活跃。但‘悲歌’的备注却标注着‘疑似归寂学派外围情报节点渗透’,可靠性存疑。”
两个备选,一个可能已沦为死地,一个可能是陷阱。
“没有第三个选项吗?”玄玑沉声问。
“有。”墨衡指向第三块更小、更模糊的星图碎片,“指向一片被称为‘混沌边缘’的未探索星云带。那里规则极度混乱,天然屏蔽大部分探测和追踪,是藏身的理想地点。但……没有具体坐标,只有大致的方位指向。而且,混乱的规则环境对星枢的损伤和我们的恢复都极为不利,尤其是云前辈和薇尔小姐。”
又是艰难的选择。
“我们需要更多信息来判断。”陈晓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,目光落在那悬浮的“共鸣道标”模型上,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念头突然闪过,“墨衡,这个道标……它除了被动接收和发送我们的‘契约’特征信号,本身会不会也是一个……信息节点?或者说,一个连接着‘归寂学派’某个更庞大监控网络的‘终端’?如果我们反向入侵它……”
“你想通过道标,窥探‘归寂学派’的网络,获取更准确的星图或情报?”墨衡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,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和警惕,“这太危险了!且不说我们有没有能力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做到,就算成功了,也可能暴露我们具备‘反制’能力,引来更直接的打击!而且,道标的算法结构复杂,反向入侵需要极强的规则解析能力和极其稳定的精神状态,你现在……”
“我知道风险。”陈晓打断他,眼神却异常坚定,“但坐以待毙,或者盲目跃迁到可能是陷阱或死地的地方,同样是绝路。‘混沌边缘’听起来是唯一可能摆脱追踪的地方,但没有坐标,跃迁过去也可能是死。我们需要更确定的信息。哪怕只是窥探到‘归寂学派’对其他几个区域的监控记录,也能帮我们判断哪里相对安全。”
他看向修复平台上的云砚和薇尔:“我们没有时间等她们醒来提供指引了。必须主动出击。”
墨衡沉默了。他快速计算着风险与收益的概率,脸色变幻不定。最终,他重重吐出一口气:“理论成功率……低于15%。一旦失败,道标可能会被触发某种隐藏的自毁或警报协议,我们的位置将彻底暴露,甚至可能引来即时打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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