强制跃迁的光芒如同被撕碎的幽蓝绸缎,在彻底吞没星枢的最后一瞬,陈晓瞥见的那几道来自哨站深处的冰冷“目光”,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意识里。那不是视觉的残留,更像是某种更高维度的规则印记,带着纯粹的“观测”与“分析”意味,仿佛他们从猎物变成了……需要重新评估的“异常样本”。
下一秒,所有的感知被抛入无法形容的乱流。
与之前任何一次跃迁都不同。这里没有相对稳定的时空通道,没有可辨识的能量流向。只有无尽的、狂暴的、互相冲突的规则碎片,如同被投入高速离心机的万花筒,以毫无逻辑的方式旋转、碰撞、湮灭、再生。色彩在这里失去意义,声音化为尖锐的规则噪音,方向感和时间感被彻底剥夺。
星枢残破的舰体在这片混沌中,如同一叶被卷入海啸中心的扁舟,被无形的巨力疯狂撕扯、扭曲、抛掷。金属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刚刚勉强修复的护盾闪烁了几下便彻底熄灭,舰体外壳不断增添着新的凹痕和裂缝。
稳定舱内,天旋地转。固定装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未固定的物品四处飞溅。众人只能死死抓住身边的固定物,承受着远超生理极限的加速度和规则层面的冲击。
陈晓感觉自己快要被撕裂了。肉体的痛苦还在其次,最可怕的是精神层面——他脑海中的“时序之种”在这片极端混乱的规则环境下,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,剧烈地沸腾、躁动!那些本就混乱的记忆碎片被搅动得更加支离破碎,过去、现在、未来的感知界限模糊不清,他甚至偶尔会“看”到几秒后舱壁可能破裂的画面,或是“听到”林幽尚未发出的惊呼回响。这种错乱感几乎要摧毁他的理智。
“引擎过载!结构损伤加剧!必须立刻退出跃迁状态!”墨衡的声音在剧烈颠簸和噪音中断断续续传来,他整个人几乎被甩出座椅,全靠安全带固定,双手仍在疯狂操作,试图稳住星枢。
“退出?在这种地方强行退出跃迁……我们会直接被规则乱流撕碎!”玄玑吼道,他单臂死死扣住昏迷的薇尔,防止她被甩飞。
“不退出……也一样是死!”林幽脸色惨白,她的共鸣能力在这种环境下一片混乱,反馈回来的只有无尽的疯狂与无序,让她头痛欲裂。
就在这万分危急、几乎绝望的关头——
修复平台上,一直昏迷不醒、气息微弱的云砚,身体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。
紧接着,一股微弱到近乎虚无、却带着奇异“韵律”的灰蒙蒙气息,如同苏醒的萤火,从她体内缓缓渗出。这气息并非她全盛时期那磅礴的混沌之气,而更像是一种……本质的、趋近于“混沌”概念的原始波动。
这股原始波动一出现,立刻与外部狂暴的规则乱流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……共鸣。
不是对抗,不是排斥。
更像是……融入与引导。
狂暴的乱流在接触到这股微弱波动的区域,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、极其局部的“秩序化”倾向。混乱的规则碎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,不再是无序碰撞,而是沿着某种更“柔和”的路径滑开,在星枢周围形成了一片相对“平静”的湍流带。
虽然这“平静”依旧充满凶险,但对于即将解体的星枢而言,不啻于救命稻草!
“是云前辈!”陈晓最先感知到这股变化,他强忍着脑海中的错乱剧痛,看向云砚。只见她依旧昏迷,眉头紧锁,脸色苍白,但那缕微弱的混沌原始波动,却如同本能般持续散发出来,微弱地影响着周围的环境。
“墨衡!顺着这股波动!尝试稳定姿态,寻找相对稳固的‘规则锚点’!”陈晓嘶声喊道。
墨衡也立刻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,他眼中精光一闪,放弃了强行退出跃迁的鲁莽操作,转而将星枢残存的所有操控能量和计算力,全部投入到对云砚这股“混沌韵律”的感知与跟随上。星枢如同狂暴大海中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的溺水者,艰难地、笨拙地,开始调整自己的姿态和能量频率,尝试与那股微弱的混沌韵律同步。
这个过程依旧惊险万分。星枢的破损太严重,同步率时高时低,舰体不断与那些未能完全“滑开”的规则碎片发生碰撞,爆出一团团混乱的能量火花。但至少,彻底解体的危机暂时缓解了。
不知在混沌乱流中颠簸了多久(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),就在星枢的能源储备即将再次见底,云砚散发出的那缕原始波动也似乎开始摇曳不稳时——
前方混乱的色彩与噪音深处,隐约出现了一小片相对“稳定”的阴影。
那不是实体星球,也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空间稳定区。更像是一大团由无数破碎的、凝固的规则结晶体、星尘、以及难以名状的宇宙残骸,在漫长岁月中被混沌乱流冲刷、挤压后,偶然形成的、一个结构异常复杂脆弱的“漂浮废墟岛”。它的边缘不断有物质被乱流剥离、吞噬,但其核心部分,似乎暂时达到了某种动态平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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