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枢残破的舰体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扭曲的航迹,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奔逃。身后,“漂泊者集市”那光怪陆离的轮廓迅速缩小,被混乱的星云背景吞没。但那道冰冷、沉静、如同附骨之疽的“静寂”意念,依旧如同无形的锁链,隐隐缠绕在星枢外围,虽然随着距离拉远而迅速衰减,却提醒着他们并未真正摆脱“聆寂者”的追猎。
稳定舱内一片狼藉,又添新伤。陈晓浑身脱力,半靠在舱壁上,脸色苍白如纸,刚才强行催动“时序之种”预知和规则扰乱,几乎榨干了他最后的心神与灵力,灵魂深处传来阵阵仿佛被撕裂的钝痛。玄玑身上添了几道新的能量灼伤和机械切割伤,虽然不致命,但让他本已疲惫的状态雪上加霜。
最糟糕的是‘灰烬’。他被紧急放置在另一张修复平台上,那具本就残破的拼凑躯体多处崩裂,管线裸露,火花四溅。保护灵魂的晶体容器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,内部的暗红色灵魂之火已经黯淡到几乎熄灭,只剩下米粒大小的一点微光,在艰难地摇曳、闪烁,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。
墨衡和林幽正在全力抢救,稳定舱的医疗系统功率全开,温和的维生能量和修复波束不断注入‘灰烬’的躯体,试图稳定那即将崩溃的机械结构与灵魂容器。
“他的灵魂本源在刚才挣脱‘聆寂者’压制时消耗过度,容器也到了极限……”墨衡的声音带着沉重,“常规手段只能延缓,无法逆转。除非……有高纯度的灵魂能量补充,或者,找到能稳固灵魂规则的特殊环境或造物。”
陈晓挣扎着起身,走到‘灰烬’身边。看着那微弱摇曳的灵魂之火,他心中充满了复杂情绪。这个曾经的远古技师,在漫长岁月中苟延残喘,只为守护迦罗的遗志,今日又因他们而濒临彻底湮灭。
他伸出手,温润的“平衡之契”白光缓缓涌出,尝试去调和、抚慰那团狂暴消耗后濒临熄灭的灵魂之火。同时,他将一丝极微弱、极温和的、源自“第七星核”的纯净规则力量,小心翼翼地引导过去。星核的力量过于庞大霸道,他不敢多给,只取那最柔和的一缕,如同清泉滴入干涸的河床。
奇迹般的,‘灰烬’的灵魂之火接触到这缕星核力量后,猛地亮了一下!虽然依旧微弱,但摇曳的幅度减小了,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。晶体容器的碎裂趋势也暂时停止。
“有……有效……”林幽惊喜道。
“只是暂时的。”墨衡依旧眉头紧锁,“星核力量本质太高,他的灵魂太虚弱,无法主动吸收炼化,只能被动维持。而且,我们携带星核本身,就是最大的风险源。”
他调出星图,上面标注着两个闪烁的光点:一个是他们现在的位置,另一个,则是‘灰烬’提供的“混沌泉眼”坐标。
“根据‘灰烬’的数据和我的计算,前往‘混沌泉眼’需要穿越一片被称为‘无序回廊’的高风险区域,那里规则乱流比‘混沌边缘’更甚,且存在大量不稳定的空间褶皱和规则陷阱。以星枢目前的状态,成功穿越的概率约为……47%。而且,‘聆寂者’或者其他追兵,随时可能根据星核的共鸣或我们残留的踪迹追来。”
“不去‘混沌泉眼’,云前辈怎么办?”林幽看向修复平台上依旧毫无生气的云砚,她的混沌本源沉寂如死水,仅靠星枢的维生系统吊着一丝生机。
“还有薇尔小姐……”她又看向另一边,薇尔依旧沉睡,铭文源力缓慢流转,对外界剧变毫无反应。
墨衡沉默,目光投向陈晓。玄玑也看了过来。林幽眼中充满期盼与不安。
所有的压力,最终汇聚到陈晓身上。
他不仅是双契碎片的持有者,此刻,更像是这个小小团队的决策核心。
陈晓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。脑海中,无数的信息、情感、责任在碰撞:
云砚重伤昏迷,只有“混沌泉眼”可能唤醒她。
薇尔沉睡未醒,需要时间和安全环境。
‘灰烬’濒死,因他们而重伤。
星核是希望,也可能是引狼入室的信标。
“聆寂者”及其背后的“归寂学派”如同阴影,紧追不舍。
前路是危机四伏的“无序回廊”和未知的“混沌泉眼”。
留下,是等死。前进,可能是另一条绝路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抉择时刻,‘灰烬’那微弱到极点的灵魂波动,突然断断续续地传入陈晓的意识:
“……陈……晓……”
“……不要……完全……相信……星核……”
“……它……不仅是锚点……也可能是……‘饵’……”
“……‘环’……破碎时……有些东西……被……故意……留下了……”
“……‘归寂’……也在找……钥匙……完整的……钥匙……”
“……去泉眼……小心……泉眼……本身……”
“……迦罗大人……最后的……信息……在……星核……深层……需要……‘共鸣’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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