盘坐于归墟之眼边缘,李凡的心神仿佛沉入了一片绝对寂静、绝对黑暗的深海。
耳畔星辰寂灭的幻听、眼前文明终焉的虚影,在他坚定如铁的道心与混沌道种清光涤荡下,逐渐淡去、消散,如同潮水退去,露出海底最本真的地貌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“空”与“无”的体验。
他的神念触须,如同探险者在未知深渊边缘投下的最细的丝线,小心翼翼地触碰、感知着那幽暗漩涡表层流转的韵律。
起初,是无边无际的冰冷与死寂。那是万物能量散尽、物质崩解、法则溃散后留下的终极“废墟”之感。并非邪恶,也非毁灭,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“终结”状态,如同秋叶凋零、恒星燃尽,是宇宙运行中必然的一环。
在这死寂之中,李凡感知到了一丝极其微弱、却异常坚韧的“脉动”。那不是生命的律动,而是……一种“趋向性”,一种将一切“存在”拉向“非存在”的、近乎法则本能的“引力”。正是这种脉动,构成了归墟吞噬万物的力量源泉。
他尝试着以自身归墟碎片的力量,去共振、去理解这种脉动。
归墟碎片在他内世界中幽光大放,散发出同源的寂灭真意。两者接触的刹那,李凡心神剧震!
无数破碎的、蕴含着归墟大道真意的法则碎片与古老画面,如同决堤的洪水,顺着那神念的丝线,汹涌地涌入他的识海!
他“看”到了星辰在归墟之力下,从壮年走向暮年,最终坍缩、黯淡,化为冰冷的宇宙尘埃,其核心的星核则在极致的压力与寂灭中,转化为某种奇异的、蕴含归墟本源的“寂灭之核”……
他“看”到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世界、位面,在纪元终结之时,法则崩坏,灵气枯竭,生灵绝灭,最终整个世界被无形的归墟涡流牵引、吞噬,化为混沌未分之前的原始“背景能量”,等待下一次的“开辟”……
他甚至隐约感知到了一丝更加宏大、更加根本的“意象”——那仿佛是整个宇宙,在无法想象的漫长岁月后,所有星辰熄灭,所有能量耗尽,所有物质衰变,一切运动停止,最终陷入绝对热寂、绝对死寂的“终极归宿”……那便是“大归墟”的雏形概念!
而在这一切“终结”的画面中,李凡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更加微妙的“东西”。
那并非纯粹的“无”。在星辰寂灭的尘埃中,似乎有极微小概率,会诞生出蕴含特殊“寂灭道韵”的稀有矿物;在世界归墟的能量流中,偶尔会残留下一些承载了文明最后印记的“时光碎片”或“执念结晶”;甚至在绝对的死寂深处,按照某些古老晦涩的推演,当“寂灭”达到极致,物极必反,可能会孕育出一点象征“否极泰来”的、更加难以言喻的“虚无生机”或“混沌原点”……
“归墟……并非绝对的终结与虚无……”一个明悟在李凡心中升起,“它更像是一个巨大的‘熔炉’或‘转化器’,将旧有的、有序的、显化的‘存在’,转化为无序的、潜在的、等待下一次‘有序化’的‘背景态’……是宇宙物质能量循环、法则生灭轮转中,不可或缺的‘清道夫’与‘重启键’!”
“寂灭之中,亦藏有‘寂灭之道’的精华,以及……向死而生的、渺茫到几乎不可能的……‘新生之机’!”
这与他之前从归墟碎片中领悟的、偏向于“毁灭”“终结”的意境,有了更深层次的补充和完善。归墟,不仅仅是“灭”,更是“化”,是“返”,是“藏”。
他体内,那枚归墟碎片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。表面的幽光不再仅仅是冰冷的死寂,而是多了一丝深邃的、仿佛能包容万“终”的“静谧”与“厚重”感。碎片与内世界中的造化玉牒残片之间的对立与平衡,也变得更加和谐、圆融。造化代表“生发”“有序”,归墟代表“收敛”“无序”,二者相生相克,共同构成了混沌大道中“生灭轮转”的基石。
李凡对“混沌”的理解,也随之水涨船高。混沌,并非简单的混乱无序,而是包罗万象,既包含造化的生机勃勃、秩序井然,也包含归墟的万物寂灭、复返本源。真正的混沌大道,当是统御“生”与“灭”、“有”与“无”、“秩序”与“混乱”的至高法则!
他的混沌道种,在识海中缓缓旋转,散发出更加玄奥莫测的光晕,道种深处那点孕育中的“光”,似乎也明亮了一丝。
不知过了多久,或许只是一瞬,又或许是漫长岁月(在这种深度悟道中,时间感已然模糊),李凡从那浩瀚的归墟道韵海洋中缓缓“浮”了上来。
他睁开双眼,眸中深邃无比,左眼似有生机造化流转,右眼则如归墟深渊般寂静幽暗,旋即异象隐去,复归平常。但他整个人的气质,却仿佛经历了一次无形的洗礼,变得更加内敛、厚重,仿佛能承载万古沧桑,静观宇宙生灭。
身前的归墟之眼漩涡,依旧在无声旋转,但李凡对它的感受已截然不同。不再仅仅是危险与吞噬,更看到了一种宏大的、属于宇宙本源的“道”的体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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