翊坤宫借画风波,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涟漪迅速荡开,让六宫嫔妃对这位新入宫的婉妃有了全新的、更为复杂的认知。
她并非想象中的骄纵权臣之女,反而柔弱怯懦,句句不离规矩圣恩,偏偏又圣眷正浓,让贵妃那般嚣张的人物都碰了个软钉子,还惹了一身骚。
好奇、忌惮、观望、不屑……种种情绪交织下,按宫规,低位嫔妃需至长春宫向主位娘娘请安的日子,便显得格外引人关注。
这日清晨,天光微亮,长春宫正殿便已收拾妥当。
陈月仪端坐于主位之上,一身湖蓝色宫装,依旧是不出挑的雅致颜色,发髻简单,只簪一两支玉饰,淡扫蛾眉,弱质纤纤,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妃位威仪——这威仪并非来自她的神情,而是来自她所坐的位置,以及陛下毫不掩饰的偏爱。
首批前来请安的是两位份位较低的常在、答应。她们战战兢兢地行礼问安,声音都带着微颤,不敢有丝毫怠慢。
陈月仪受了礼,语气温和地叫了起,依例赏下些寻常珠花绸缎,说了几句“同为姐妹,共侍君王,需和睦安稳”的场面话,态度亲切却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。
低位嫔妃们暗自松了口气,看来这位婉妃娘娘似乎果真如传闻般性子软和,不是刻薄之人。
随后而来的是份位稍高的嫔妃,两位贵人。她们的态度则微妙得多,礼数周全,言语客气,但目光中的打量与探究更为直接。
其中一位王贵人,性子似乎较为爽利,笑着开口道:“婉妃娘娘入宫前,京中便盛传娘娘才貌双全,如今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昨日翊坤宫之事,娘娘应对得真是极好,既全了规矩,又全了姐妹情分,令我等佩服。”
这话听着是奉承,实则又将那尴尬事提了出来,暗含试探。
陈月仪拿起绢帕,轻轻掩了掩唇角,露出一丝羞赧又不安的神色:“妹妹快别这么说,昨日之事,本宫至今想来仍觉后怕,只恐言语不当,得罪了贵妃姐姐。幸而皇后娘娘平日教导我们需谨守宫规,本宫不过是循规蹈矩罢了,当不得妹妹如此夸赞。”
她又巧妙地将功劳推给了“宫规”和“皇后教导”,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,依旧是一副胆小怕事、循规蹈矩的模样。
王贵人笑了笑,没再深究,眼底却掠过一丝了然与轻视——看来果真只是个运气好、胆子小的木头美人。
陆续又有几位嫔妃到来,言语间机锋暗藏,皆被陈月仪以柔弱的姿态、紧扣规矩的言辞一一化解,让人挑不出错处,却也探不出深浅。
请安持续了近一个时辰,方才渐渐散去。
送走最后一位嫔妃,殿内恢复宁静。
云岫上前为她换上新茶,低声道:“娘娘,今日来的这些人,心思可真不少。”
陈月仪接过茶盏,暖意透过瓷壁传来,她却觉得指尖有些凉。
“今日之后,她们大多会觉得我软弱可欺,空有恩宠和位份,不足为虑。”她声音平静无波,“甚好。”
她需要的就是这般印象。一个美丽、柔弱、顺从、偶尔能靠着圣宠和规矩侥幸躲过风波的花瓶。
真正的猎人,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。
长春宫接受请安后的第三日黄昏,圣旨到了。
来的是御前一位首领太监,笑容满面,声音透着一股亲近:“陛下口谕,今夜宣婉妃娘娘,乾清宫侍驾——”
“臣妾接旨,谢陛下隆恩。”陈月仪柔顺拜下,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思量。该来的,终于来了。这是巩固地位最关键的一步。
长春宫上下顿时洋溢起一种小心翼翼的喜庆。沐浴、熏香、梳妆……宫人们脚步轻快,为她能得此恩宠而感到与有荣焉。
陈月仪心如止水,任由她们伺候。她选了一身浅樱色的软缎宫装,衣袂飘飘,衬得她肤光胜雪,温柔似水。发髻松松绾就,簪一支点翠流苏步摇,并几朵鲜嫩的桃花绢花,淡扫蛾眉,唇点朱丹,镜中人眉眼含情,姿容绝世,带着恰到好处的娇羞与期待。
她对着镜子,微微调整唇角弧度,露出一个温顺又含羞带怯的笑容。完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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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上后宫位份表 (参考清朝的等级位份)
1. 皇后 (超品)
2. 皇贵妃 (正一品) 一般情况皇后在世的时候不设立,除非皇后犯大错或者离世才会设立。
3. 贵妃 (从一品)
4. 妃 (正二品) - 陈月仪初封为此等级
5. 嫔 (正三品)
6. 贵人 (正五品)
7. 常在 (无定品)
8. 答应 (正定品)
9. 官女子 (无定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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