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她斜对面的贤妃眼尖,立刻瞧见了她的异样,用她那把惯常娇柔的嗓子关切地问道:“婉妃妹妹这是怎么了?脸色这样不好,可是昨夜没睡安稳?”
这话引得几道目光都投了过来。
陈月仪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不适,勉强笑了笑:“劳贤妃姐姐挂心,许是昨夜睡得迟了些,不妨事的。”
这时,皇后扶着绘春的手从内殿出来了,众人忙起身行礼。
皇后落座,目光扫过众人,也在陈月仪略显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一下,温和问道:“本宫瞧着婉妃气色不佳,可是身子不适?若是累了,便先回去歇着,请安不拘这些虚礼。”
陈月仪忙起身回话:“谢皇后娘娘体恤,臣妾并无大碍,只是些许倦怠,不敢劳娘娘挂怀。”
皇后点点头,正要说话,一旁的贤妃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,用帕子掩着嘴,轻笑出声,声音不大不小,刚好能让满殿的人听见:“诶呀,臣妾瞧着婉妃妹妹这症状,倒不像是没睡好……
倒像是……像是咱们姐妹都日日期盼着的大喜事呢!”
此言一出,满殿皆静!
所有目光,探究的、惊讶的、难以置信的、甚至隐含嫉妒的,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陈月仪身上,几乎要将她穿透。
德妃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顿,眼皮微微抬起,锐利的目光在陈月仪脸上迅速扫过,随即又垂下,看不清眼中情绪。
裕嫔则猛地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惊诧。
陈月仪只觉得心跳骤然漏了一拍,手下意识地就抚上了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,脸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,是羞也是惊,她慌忙否认,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急促的颤音:“贤妃姐姐快别拿妹妹取笑了!没有的事……绝无可能……”
皇后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,她深深看了陈月仪一眼,不再犹豫,立刻沉声吩咐:“绘春,即刻去太医院,传当值的太医过来,要快!婉妃的身子要紧,万万马虎不得。”
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殿内气氛顿时更加凝滞。
绘春应声疾步而去。等待的时间里,殿内鸦雀无声,落针可闻。
无人再交谈,每个人都各怀心思,目光时不时地瞟向那位坐在那里,脸色红白交错,手指紧紧绞着帕子的婉妃娘娘。
陈月仪只觉得如坐针毡,那一道道目光仿佛有千斤的重量,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。
她心中乱成一团,是期盼,是害怕,是巨大的不确定,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、或许真的被贤妃言中的预感。
太医来得极快,几乎是跑着进来的,额角还带着细汗。
向皇后及众位娘娘行了礼,便在宫人搬来的绣墩上坐下,取出迎枕丝帕,屏息凝神地为陈月仪请脉。
时间仿佛过得极慢。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盯着太医的表情。
只见那太医眉头微蹙,细细品着脉象,片刻后,眉头舒展,脸上逐渐露出一种笃定而欣喜的笑容来。
他收回手,起身退后两步,撩袍便跪倒在地,声音洪亮而清晰地贺喜:“恭喜皇后娘娘,恭喜婉妃娘娘!天大的喜事!
婉妃娘娘这是喜脉啊!依脉象看,滑如走珠,应已有一月有余了!龙胎安好!”
“轰——”的一声,这消息如同在寂静的殿内投下了一枚巨雷,炸得每个人耳中嗡嗡作响。
皇后率先反应过来,脸上瞬间绽放出无比真切惊喜的笑容,连声道:“好!好!好!果然是上天庇佑,祖宗显灵!
绘春,快!快去乾清宫和慈宁宫,将这泼天的大喜事禀告陛下和太后娘娘!”
她的喜悦感染了殿内气氛,僵局瞬间打破。
贤妃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几乎有些夸张,她第一个起身走到陈月仪身边,亲热地拉住她的手,声音又高又亮:“哎呀!真是天大的喜事!恭喜妹妹!贺喜妹妹!
陛下知道了还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!妹妹真是好福气!”
只是那笑意,仔细看去,却并未真正抵达眼底深处,反而藏着一丝冰冷的计算。
德妃此时也缓缓站起身,她端着姿态,脸上是一贯的端庄持重,甚至挤出了一丝堪称温和的笑意,语气平稳地说道:“恭喜婉妃妹妹了。这可是陛下登基后,后宫的第一桩喜讯,意义非凡。
妹妹如今身系皇嗣,关乎国本,往后务必要万分仔细,好好保重身体才是。”
她的话语得体,挑不出半点错处,只是那“第一桩”和“国本”几个字,似乎被她用牙齿轻轻研磨过,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重量。
其他位份低的嫔妃们也纷纷围了上来,七嘴八舌地道着恭喜,脸上堆满了笑容。
只是那笑容底下,有多少是真心的祝福,有多少是酸涩的嫉妒,又有多少是审时度势的巴结,便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了。
陈月仪被这巨大的、突如其来的确认砸得晕头转向,直到此刻,那巨大的喜悦和惶恐才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,将她彻底淹没。
她下意识地望向皇后,眼眶瞬间就红了,声音里带着巨大的激动和不敢置信的颤抖:“皇后娘娘……这……这是真的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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