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和宫,德妃听闻旨意,坐在窗前,久久不语。
陛下虽未借此机会进一步打压她,反而因贤妃被揪出而让她洗清了嫌疑,但她心中并无多少喜悦。
贤妃倒得如此迅速彻底,让她更加清晰地看到了帝王对长春宫那位的回护之心是何等坚决!
那几乎是一种不容触碰的逆鳞。
同时,陈月仪借力打力、一击必中的狠辣手段,也让她深感忌惮。
这个对手,远比她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。她必须更加谨慎,更加隐忍。
而长春宫内, 陈月仪“休养”了几日,在张太医的“精心调理”下,终于传出“龙胎已初步稳固,但仍需绝对静养”的消息。
沈彦之大喜过望,赏赐又如流水般送来,但这次,长春宫却显得格外“低调”。
陈月仪以“静养避嫌”为由,将大部分赏赐都谦逊地推辞了,只留下些药材布匹,更是闭门不出,谢绝了一切探视。
这份“劫后余生”的惊怯与安分,让沈彦之更加怜惜,也觉得她懂事得让人心疼。
经此一事,后宫格局悄然重塑。
贤妃自身难保,其麾下依附的低位妃嫔和宫人顿时失了主心骨,有的转而观望,有的则开始暗自寻找新的靠山。
德妃虽未受损,但深感危机,行事愈发低调,只一心督促皇长子学业,暂避锋芒。
皇后却因接连发生妃嫔争斗、惊扰皇嗣的大事,治理后宫不力的印象已在皇帝心中留下,她不得不花费更多心力来整顿宫闱,平衡各方。
而陈月仪虽未直接出手,却成了最大的赢家。她成功铲除了一个潜在对手(裕嫔),重创了一个主要对手(贤妃),更是将帝王的怜惜和保护欲激发到了顶点。
如今她怀着“历经磨难”的皇嗣,深居简出,却无人敢再轻易招惹,地位已然超然。
长春宫的门庭再次悄然变得热闹起来,虽不及之前赏赐如云的盛况,却另有一种暗流涌动。
前来请安问好的低位嫔妃又渐渐多了,虽仍被云岫以“娘娘需静养”为由大多挡在了门外,但那份小心翼翼的殷勤和试探,却清晰地传递进来。
后宫之中,最不乏见风使舵之人。
贤妃势颓,裕嫔倒台,德妃低调,婉妃娘娘历经“磨难”后龙胎稳固,圣眷丝毫未减,反而更添怜惜——这其中的意味,不言自明。
这日,沈彦之下朝后,照例先来了长春宫。
陈月仪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,手中是一件快要缝制完成的小儿肚兜,针脚细密,绣着憨态可掬的蝙蝠图案,寓意福气。
阳光透过窗棂,洒在她专注柔和的侧脸上,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,显得宁静而美好。
沈彦之没有让人通传,放轻脚步走近,看着她一针一线地为他们的孩子缝制衣物,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。
连日来前朝因陈家权势而起的微妙争执带来的烦冗,似乎也在这幅画面中消散了不少。
他忍不住伸手,轻轻握住她拈针的手:“这些活儿让绣娘去做便是,仔细伤了眼睛。”
陈月仪像是才发觉他来了,微微一惊,随即露出温婉的笑容,顺势放下针线:“陛下来了。
臣妾闲着也是闲着,亲手给孩子做点东西,心里踏实。
”她说着,手下意识地抚上已然显怀的小腹,脸上洋溢着将为人母的柔和光辉。
沈彦之看着她明显隆起的小腹,心中那份因为朝臣反对而暂时压下的念头,再次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。
他的皇长子、皇三子出生时(皇二子皇后所生,未满月就夭折了),他都未曾有过如此强烈的、想要给予其生母无限尊荣的冲动。
他扶着陈月仪坐下,语气郑重了几分:“仪儿,此次你受了大委屈,也受了苦。
朕每每想起那日情景,仍是后怕不已。”
陈月仪垂下眼睫,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韧:“都过去了,陛下。
只要孩子平安,臣妾受些委屈不算什么。”
她越是这般懂事,沈彦之心中那份补偿和抬举她的心思就越发强烈。
他沉吟片刻,终于开口道:“朕想着,你如今怀着朕登基后的第一子,劳苦功高。
一个‘妃’位,实在有些委屈你了。
等孩子平安生下,朕意欲晋你为贵妃,你可愿意?”
他再次提出晋封,既是补偿,也是试探,更是他内心情感和意愿的强烈表达。他希望能给予她和孩子更高的地位和保障。
陈月仪心中猛地一跳,来了!她等待已久的时机!
然而,她脸上瞬间露出的却不是惊喜,而是巨大的惶恐和不安。
她立刻挣扎着要从榻上下来跪下:“陛下!万万不可!臣妾何德何能,岂敢居贵妃之位?
此前陛下提及,已引得朝野非议,臣妾心中日夜不安。如今臣妾只求孩子平安顺遂,绝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!求陛下收回成命!”
她语气急切,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,仿佛那不是恩典,而是催命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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