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和殿的喧嚣如同潮水般包裹着每一个人,但皇后王萱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透明的罩子里,周遭的热闹与她内心的冰冷割裂开来。
她脸上维持着母仪天下的标准笑容,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全场,当看到皇帝牵着陈月仪提前离场之后,她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。
突然她想到刚才看到瑞王沈谨之端着酒杯,姿态优雅地走向稍作休息的陈月仪时,她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。瑞王……这个常年称病、深居简出,看似与世无争的王爷,为何会主动去接近风头正盛的婉贵妃?
她看着沈谨之躬身行礼,看着陈月仪客气而疏离地回应,看着两人之间那短暂的低语。
距离太远,她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,但她清晰地捕捉到了沈谨之看向陈月仪时,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、绝非叔嫂之礼应有的专注与探究!
那是一种男人欣赏、甚至渴望拥有一个女人才会有的眼神!
而陈月仪,虽然表现得很克制,但身为女人,王萱敏锐地感觉到陈月仪那一瞬间身体微不可察的僵硬和戒备。
不对劲!
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皇后王萱的脑海。
瑞王沈谨之,陛下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,容貌俊美近妖,却总给人一种阴郁难测之感。
他为何偏偏在此时接近陈月仪?难道……
一个极其恶毒、却又让她兴奋得浑身微微战栗的念头,如同毒藤般疯狂滋生出来——通奸!
若是能坐实婉贵妃陈月仪与瑞王沈谨之有私情,那将是何等毁灭性的打击?!
陛下对陈月仪爱之愈深,得知被背叛后的恨就会愈烈!
什么救驾之功,什么皇子之母,在“淫乱宫闱”这桩弥天大罪面前,都将不堪一击!
陈月仪必死无疑,连那个碍眼的四皇子沈泽晟,也会因为血脉可能遭受质疑而彻底失去圣心!
而瑞王,这个可能威胁皇位的王爷,也将因此身败名裂,甚至被赐死!
一石二鸟!不,是一箭三雕! 既能除掉心腹大患婉贵妃母子,又能铲除潜在的政敌瑞王,还能让陛下经历情伤之后,或许……或许会回头看到一直默默守候的自己?
这个计划太过大胆,也太过凶险。
但巨大的收益,以及长期以来被陈月仪压制、连女儿都被忽视的屈辱和怨恨,像燃料一样投入皇后心中的毒火,让她决定铤而走险。
她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大脑飞速运转,开始构思这个惊天阴谋的每一个细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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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春的御花园,恰是一年中最秾丽的光景。
海棠堆锦,玉兰吐蕊,姚黄魏紫各竞风流。
沁芳亭四周悬起湘妃竹帘,既遮了日渐灼人的日头,又留得清风徐来。
皇后王萱端坐主位,看着满园春色与济济佳人,唇角是无可挑剔的端庄笑意,只是那笑意,未及眼底。
今日赏花宴,她筹备已久。
目光掠过下首那个身着天水碧软罗长裙的身影时,她执杯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。
婉贵妃陈月仪,正微微侧首听着身旁命妇说话,午后暖阳透过竹帘缝隙,在她如玉的侧颜上投下细碎光斑,清丽得仿佛一枝带露新荷,在这满园繁华中独辟一份幽静。
正是这份独树一帜,才更让王萱如鲠在喉。
“贵妃娘娘这身衣裳真是清雅,在这万紫千红中,反倒更显别致。”淑妃笑着奉承了一句,语气里带着些许调侃。
陈月仪抬眼,浅浅一笑:“淑妃姐姐过誉了,不过是寻常衣物,比不得姐姐们光彩照人。”
她语气温和,应对得体,目光不经意间与皇后对上,微微颔首致意。
皇后回以一笑,心中冷嗤。寻常衣物?
那可是江南今岁新贡的冰蚕丝,统共不过三匹,陛下竟独独赏了她两匹!
连自己这个皇后都只得了一匹!
还有她鬓间那支看似素简的白玉嵌珠步摇,乃是内府司珍局耗时半年精心打造,昨日才呈送陛下,转眼就戴在了她头上!
这般独宠,早已超越了一个妃嫔应有的本分。
宴会行至酣处,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。
皇后见时机已到,眼风似无意般扫向侍立身后的心腹孙嬷嬷。
孙嬷嬷会意,微微颔首,目光投向候在亭外角落的一个绿衣小宫女。
那宫女接收到信号,深吸一口气,端着盛满琥珀色蜜酿的银壶,低眉顺眼地走向陈月仪席前。
就在她俯身欲添酒时,脚下仿佛被什么绊了一下,惊呼声中,整壶蜜酿倾泻而出,尽数泼在了陈月仪那身价值不菲的天水碧衣裙上!
“啊!”陈月仪轻呼起身,裙摆瞬间湿透,黏腻的蜜酒紧紧贴着肌肤,勾勒出曼妙曲线,狼狈又尴尬。
“奴婢该死!奴婢该死!”
绿衣宫女吓得面无人色,跪地连连磕头。
满场皆静,目光齐聚。皇后面色一沉,厉声道:“混账东西!毛手毛脚,惊扰婉贵妃!拖下去,重打二十板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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